杜安:“上了场,你就不再是你了,而是剧中人,梁山伯是个男子,装扮起来就要有男人的韵味,这个韵味呢,要从手眼身法步上呈现,先说这个手,小生的手不能随便握,要半握不握,大拇指朝上些,背挺直,胳膊架起,一作揖,双手虚执礼仪,哥哥...走起路来,四方步,迈起来,一亮相,头小幅度的猛抬,侧向着观众,一抖膀子,忒!精气神一下就上来了,大家伙一看就明白,小生,明白了不?”
公孙画:“明白是明白,可一时做不好呀,今天演完了,回去好好练习!保证不让老师失望。”
王乐乐:“老师,那我呢,那我呢?”
杜安:“祝英台这个角色呢,已经脱离了花旦的范围,属于青衣,都属于旦角儿,旦角儿有旦角儿的身法形态,兰花指敲起来,换身形的时候要往内绕,肯定不能学莽汉那样,哇哈哈,给洒家再来一碗酒,要漫转腰身,裙下是小碎步,祝英台男扮的时候,整体上要像小生,细节里呢,兰花指还是要翘起来,明天让老陈给你们做几把折扇,拿着手里增加一些剧的味道,尤其是小生,拿着折扇,耍一耍,能让书生的味道更加浓郁。梁山伯是五指握扇,而祝英台呢,是四指抓握,小指要翘起来。”抓起桌子上的小棍子,比划了个兰花指。
陈夫人:“东家,先到这儿吧,马上开锣了!”
杜安:“哦,好的,好的,不耽误你们了!”
陈夫人:“英台抗婚,乐乐,准备吧!”
锣声叮叮叮敲了一阵,台上人物就位,台下的人越挤越密,小云指挥着前面的全坐下,后面的能坐椅子就坐椅子,坐不了,站着看。灵儿招呼手底下的小老弟跑去学堂拿了蒲团,这些蒲团是给那些不够蒙学的孩子蹲墙角用的,没有正式入学是没有位置的,拉个蒲团坐在台子听,大的不烦,小的不厌,相对和谐的存在着,算是既当老师又当保姆了。几十个蒲团送过来,前面的人觉得屁股不凉了,看的更起劲,时不时的叫句好。
灵儿拉着杜安挤在了四人中间,两条长凳子连在一起,都是半大孩子,倒是能坐下。抱着膀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台子上的几人表演,杜安第一次觉得,这里似乎也还可以了!至少有了点现代生活的味道,也更加有凝聚力。
几个人推门进来,是邓锤,把身上厚重的外套脱下,挂在门口,找了个桌子坐下,其他伙计绕过人群,到后厨端出一盆吃食,一筐馒头,给邓锤打了一碗,都各自吃起来,吃几口,听着台子的乐器声,端着碗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边吃,边看,邓锤也觉得新鲜,馒头叼在嘴里,找了个远处的桌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杜安拍了拍灵儿,离开了凳子,小云一看,也跟着起了身,二人来到邓锤边上坐下,看着邓锤专注的盯着台子上,嘴里的吃食时嚼时不嚼,轻咳一声。邓锤这才发现杜安来了,赶忙笑嘻嘻的打招呼。
杜安:“第一次看剧?”
邓锤:“嗯,我听安安说过,第一次亲眼见到呢。”
杜安:“街面上怎么样?”
邓锤听到街面上三个字,下意识的看了杜安一眼,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咱们的茶摊儿帮了不少人,四鲤那一直入不敷出。”
小云:“三个月的免费茶水还没到期,我跟四鲤姨娘打过招呼了,一切损失算集团的,让她不必担心。”
邓锤:“天更冷了,更多人逃难出来。烧饼摊前要饭的比买烧饼的多。”
杜安:“云,有没有转化的余地?非专业性,易上手,不用考虑工资,给口饭吃的活儿,就现在,一直到明年开春这段时间。”
小云听了这话,眉头紧锁起来,想了一下,说道:“不清楚,我得去问问。”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起身挤了过去,趴在耳边说了几句,老陈不情不愿的起身,挤出了人群。又喊了几个人,慢慢离开人群,往杜安的桌子前挪了过来。
杜安:“街上有没有恶性的事情发生?”
邓锤:“有过一次,让龙兄弟给按住了。”
杜安:“详细说说。”
邓锤:“有几个人去盐铺子拿货,跟面上的人照了一下,打了起来。”
杜安:“面上?”
邓锤:“嗯,武大人安排的巡街衙役,额,应该是县里安排的,毕竟,对吧,大老爷不放心,弄几个吃皇粮的不过分,于是官匪,是吧!”
杜安:“哦,私盐贩子,官府挂了号的,后来呢!”
邓锤:“当时我正要替回龙兄弟,一看出了骚乱,他直接提枪,额,提棍上马冲了过去,等我腿儿过去的时候,已经全打翻了。”
杜安:“傲天也去守桥头吗?”
邓锤:“不长期守着,吃饭时会替我们半个时辰,他和单兄弟都会轮着替换,现在天冷的出奇,饭菜端一里多地要凉透的,油腥大一些吃一半上冻了,哈哈,这里吃舒服,暖和不说,热菜热饭的,还能看看孩子。接着说哈,我们几个腿儿过去的时候,远远的看那几个人要挟持咱们的人,让龙兄弟一棍子怼地上了,几个官家的绑了他们,龙兄弟训斥了一番才放走!”
杜安:“他训斥官家人干嘛?”
邓锤:“不不不,训斥那几个买盐的,训斥买盐的,龙兄弟说,不管你们是谁,来干嘛的,只要不闹事,来去自如,你们几个小匪子也是瞎了眼,敢在五里坡闹事,跟官家有疖子,自管放开了丫子跑,我不为难你们,怎么?还想抓我家的人顶茬口儿?于是拿着棍子捶了一顿,几个小子打的没脾气,只能认头,龙兄弟跟这些人要了个去处,把他们买的盐送到了家里,了结此事!”
杜安:“哟,还挺贴心,东西还给送家去了!”
陈木匠:“东家有所不知,动手了挨打不冤,打他们一顿,理所应当,但是咱们是民,讲究的是道义,一码归一码,人家的东西自然是要送还家里的!人再大的罪,钱没罪,对吧,那些人家里还有不少丁口呢!”
杜安:“说的是,有个规矩,总是好的嘛,对了,老陈,你那有没有粗活儿,简单易上手的。”
陈木匠:“有,不多!”
杜安:“说说看。”
陈木匠:“天冷之后,多数的狗连蛋亲戚都遣回去了,只剩下咱们五里坡的人,本来想着冬天嘛,修个窗户,打个铺什么的,用不了几个人,没想到又接了个急活,几个徒弟天天忙到黑,您的意思我已经了解,明天我把打磨的活先分出来,我先打个预备啊,这些活儿不能来咱们工坊里做,只能在商街那边的园子里倒弄,他们毛手毛脚的,把我的地方点了,得不偿失。”
杜安:“你的意思是,你只能供几天的活儿?没有明年的预料吗?”
陈木匠:“没有,犯忌讳,没有尺寸,不开大料。”
柳廷:“我这边全面停工了,再开窑肯定要开春才行,非要找活儿干的话,一时给不了准话儿。”
杜安:“棚里呢?”
小云:“棚里都咱们的人,有限制!”
王楚楚:“先生的意思是要给他们个由头,供两顿饭?”
杜安:“差不多!”
王楚楚:“我库里有许多蒲草,做起物件来,又繁琐又费事,那些娃娃手脚不老实,抠抠扯扯的,经常会弄坏了蒲团,要不,做些产品?”
杜安:“手编?”
王楚楚:“是。”
杜安:“行,明天先紧着老陈那边的活儿,你把流程做出来,安排几样草编的产品,比如草鞋,草帽,蒲团,帘子,草席,当然了,有上好的蒲草,也可以做些精致的东西。”
王楚楚:“呵呵,还存了些柳条,竹篾,保证一整个冬天都忙不完!”
杜安:“嘶,不对呀,你还存了什么?”
王楚楚:“你想不到的都存了,我认为能用到,就会写到收购案卷里,呵呵呵......”
杜安砸吧了一下嘴,长出一口气,说道:“行,有人管家,总比临事儿抓瞎强的多!”
小云:“楚楚姨娘吃掉的预算最多,这事儿或许正是楚楚姨娘业务范围!”
杜安:“行,制定计划,有序吃进浮动劳力,让小单和傲天看着点,别出乱子,实行小组制,不要让生面孔流动,咱们的活计每人带十个,熟练以后,拆成十组,组长带十个新人,咱们的伙计最多领十组,算是队长,有事安排队长,队长知会组长,组长领着毁坏原料就行,住的话,就近支起大棚,咱不是有草帘子嘛,多挂两层,别冻着,吃的话,订个稍低一些的餐标,尽量多照顾一些人,这些要饭的人里有多少女子?”
邓锤:“不多,但是也不少,泥了吧都看不出来。”
杜安:“男女分开管,楚楚,你找几个年长些的婶婶专门负责此事,他们放在特定的组别里,不跟男组参和,一定别特么给我闹出有人玩弄女子的事儿来,真有看上的,走结婚流程,正式的娶过来,想弄权作恶的,小云,把他们挂旗杆上,打几天,好好给这些不稳定分子上上课,不服的全扔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王临卿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赞叹道:“师父,你好霸气啊!”
杜安:“小妮子不要插话,事情呢,本来是好事,谁要是往这锅粥里扔老鼠屎,我保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好,这事儿就到这儿,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
陈木匠:“若是开春都不走呢?”
小云:“老陈,别担心,开春要上大项,这点人不够的,只是现在时节卡着,我不好安排。”
王楚楚:“小云,可以给我调些成衣吗?布料也行!”
小云:“用途?”
王楚楚:“依你的绩效制度,这些是给他们的奖品,头名小组会给新衣,即便不是新衣,反正是全乎的衣服就行!”
小云:“好的,明天盘点一下存货,再定。”
王楚楚:“先生,带孩子的可要照拂?”
杜安:“按规矩来,让穆老头,额,让荣大辈儿做好疾病预防,没病也灌几遍药汤子,环境做好消杀,别等来个小病儿传一棚子人,不能自由活动的小孩儿原则上归女组的婶婶管,能自由活动的,跟大人干活,具体干多少,不做要求,算小组的编外,口粮照给。出于公平原则,一个编外多五个点的考核量,角逐头名的时候要考量进去,当然了,新衣服也算这些编外一份,毕竟多少都干了点嘛!”
王楚楚:“顺着陈大匠的意思说,我也认为应该全部安排到商街西边的区域,独立支灶,统一管理,一是就近,二呢,不影响咱们这边的稳定,有些坏家伙不好控制的,只是这种事,是否需要想官府报一声?”
杜安:“哦,云,要跟武大人说一声吗?”
小云:“说不说都行,我给武大人捎信儿,让他来给您请安!”
杜安:“我又不是太后老佛爷,给我请什么安?你给他写个正式的函,知会一声,天这么冷,别让他折腾了,怪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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