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两小无猜时,一笑红颜耳畔轻。
彩云之南,风花雪月。
那风是记忆中的风,那花香闻十里,那苍山雪皑皑,那洱海月皎洁!
这些,都不及过去的那个人。
第一次见你,脑中只有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程诺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声急促,很快便奔至一个偏僻山道。
又过数里,路越加陡峭狭窄,直至到了一大片葱郁的森林跟前。
外面日头正盛,往林中望去,但见灰雾茫茫,如同黑夜。
程诺下了马,牵着往里走去,她在这林中待了五年,已是熟悉之极,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
眼前豁然开朗,大片繁花似锦,溪水潺潺。
这是苍山腹地,人迹罕至,但这里却是有一间茅屋。
茅屋破旧,屋内陈设更是简陋,尽是灰尘。
程诺将马上驮着的男人背进屋内,放在只剩茅草的床上。
她又捡了枯枝点燃炉火,烹水煮茶,火光熊熊,映着她的脸更是白里透红,她睁着漆黑的大眼,怔怔地望着火炉发愣。
外边天色暗了下来,凉意侵体,屋内和暖如春,松火轻爆,茶香四溢,荒山木屋之中,竟有不真实的温馨之感。
程诺轻叹一声。
几个时辰前,她还置身烈火烹油般的战场,厮杀声犹在耳际,这时她已带着敌军的大将军到了这无人谷。
不知,朱皓佑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会作何反应?
一片宁静中,她在心中道:“此番行事不论是对是错,她一定是要做的。“
这般想着,她神情轻松下来,眨动下眼睛,思绪收回,她转头看向木床。
段若湛不知何时醒了,他眼神平淡、恍惚,虽还穿着盔甲,整个人却说不出的清冷寡淡,如冷玉般的气质,让人心生安宁。
他不再是那个眼底有悲愤之意的大将军,他是高贵雅华,温润如玉的段若湛。
只是,程诺隐隐觉得,还多了什么东西。
“你醒啦?”程诺打破平静,道。
段若湛还躺在床上,眼睛打量着她,及这间木屋。
透过敞开着的门,外面青草山花,远山暮霭,他自然也是能看到的。
他听见程诺说话,却是没有马上回应,而程诺也极有耐心等着他。
段若湛痴痴看了一会儿,忽问:“程诺,我们是死了么?这阴世是这般模样么?桌上的两盏茶,可是孟婆给的汤?“
程诺嘴角牵出一抹笑,道:“是,这就是孟婆汤,你可要喝么?”
段若湛也苦笑一声,撑着身子起来,道:“程诺说是,那定然不是了,我也是糊涂,是我们败了,我若真死了,也就见不着你了,你贵为京都的皇后,怎能与我一道在阴世?“
他心中已是万物皆空,语气平平淡淡。
程诺看他有万念俱灰之意,心中忍耐不住,起身递给他一碗茶,提亮声音道:
“你且当它是孟婆汤吧,我将你从战场带出来,旁人是不知晓你活着的,你父亲他们也不能再为难你,往后你就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不是什么龙华大将军,你想去找静月就去找,想做什么旁人再不会管你。“
段若湛白皙的脸上此时满是灰尘,嘴唇干裂。
他接过茶水,缓缓喝下,道:“多谢程诺。“
说完,他沉静无波的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又道:”你救了我,带我来这里,回去后你可如何解释?“
程诺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道:“我也不打算回去了,宫中生活苦闷,好不自在,放心好啦,我做了万全准备,不会牵连到你。“
她转过身,又道:“我知你有战死疆场之心,所以昨夜我去你府上找你,你喝了我的酒,今日才会在战场上突然晕死过去,而今日在马车上坐着的人,并不是我,是我身边的宫女,而我呢,穿了你大礼国的战服,就混在你身边,你一吐血坠马,我立时带你冲了出来,此番计划,为你,也是为我自个儿。”
“嗯,程诺喜爱热闹,不习惯宫中生活也是正常,可你既已嫁了那人,应是喜欢他的,日子久些,应也能适应,何必如此?”
程诺脸上的笑意消退,一开始,她应该喜欢朱皓佑的吧?
只是那喜欢如天边的薄云,轻轻一吹,便是烟消云散。
她低声吟道:“问世间,情是何物?”叹了口气,又道:“我也不知我是否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要死要活?还是像段师兄你,一生一世只钟情静月公主一人?“
她心头一阵乱,有些话自是永远说不出口。
喜欢一个人,就是旁人千好万好,而我偏偏只喜欢一个。
“万物皆是镜中空相,到头来不过虚空一场,程诺没有动过情,也是好的。“
段若湛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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