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她。
给陈嘉沐带回来的时候,他还敢肆无忌惮地观察她,描绘刻画她。她在昏暗处躺着的样子,叠着的,零落的,四肢软软地随便摆着。堆到一起去,漂亮鲜艳的衣裳,一如一团缤纷的花。
她生在这样的花中。
方彦没有动她,但又觉得她这样不会很舒服。
他控制不住地去看她。
陈嘉沐的下巴挨着颈窝。低着头,蜷缩着。一颗美丽的头颅,半散的头发,做了一种严丝合缝的披风,从床头披下,垂落在地上。
她像,她是,一个蜡做的女人。
晶莹的蜡脂颜色。
月光在她的脸上引火,她的烛芯,她的鼻尖,好像莹莹地在发光,燃烧起恬静的,温柔的月火。
白亮。
你看见她,目光就一定会落在她露出在月色中的脸上。一间屋子的窗缝,送来的不仅是秋日的风,更是皎洁的月,上天奉旨一般,在关照她,滋养她。
方彦闻见她唇齿之间的桂花蜜香。
她像嫦娥。
只有嫦娥才能号令一枚月亮,带来桂花的余韵,又带来清冷的,沉睡的神女。
但陈嘉沐醒来了。
方彦听见他自己牙齿打架的细小声音,一种啮齿的老鼠一样怕光,而陈嘉沐正贴在他的身上。那张被月色青睐的脸,倚着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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