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风平浪静,海面上褪去了夜晚的黑色幕布,万道霞光从云层背后照射下来,在海上铺下一层金色的丝绒毯,闪烁着明亮的微光。
爱迪莱德一夜未眠,寸步没有离开伊莉雅身边,守着熟睡的女儿。
过去多少次,他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伊莉雅,她的母亲执行任务了,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看她。现在又变成了这样,只是这不再是谎言,而是变成了现实,沈酒又去做那些危险而冒险的事情,他才恍然明白,现实比谎言更令人揪心。
在他“不爱”沈酒的那些年里,沈酒去执行他交代的危险任务,他很少担心她会受伤或者死去,他自信笃定地信任她强大到可以应付一切,其实不过是一种自私而自恋的心态,她只是一个杀人机器,机器坏了死了,再换一个新的,不就好了吗?
可是她很为自己争气,她出色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她豁出了自己的命,直到让他满意为止,只是想要寻求一个不被取代的机会。
她多想留在他身边,向他证明:她可以做得更好,她需要深刻地感受到被他需要着,她不想被抛弃。
每想起一次他和沈酒的过去,爱迪莱德就如同死去一次。
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抽痛,像是要被过去那只残忍的手连根拔起,爱迪莱德的指尖也发麻了,浑身都在被这股无法消退的痛意折磨着,令他只能保持着坐在窗边那把复古椅子里的姿势,脖子僵痛了也不知道动一下。
他疲惫而痛苦的眼睛在床上睡着的伊莉雅和窗外那片海域之间,来回移动,他确保伊莉雅醒来时他能即时看见,也想确保沈酒回来时,他能第一个看见。
沈酒在半夜时分和他们失去了联络,怎么呼叫她也联系不上,最后一个关于沈酒的消息是琦琦传输回来了。
在琦琦传输来的信息里,沈酒被一只人鱼带入了大海里。
她和卡芮茜一样,都是被人鱼掳走了。
虽然知道她不会死去,但是人类进入海底,跟死不死没什么两样。再一想到那些跟人鱼交配的少女祭品们的下场,爱迪莱德沉重的心情一晚上都没有轻松过。
就在他惴惴不安之中,门外响起了克罗的敲门声。
“沈酒回来了!”
克罗推开门,出现在门口,顾不得伊莉雅还在睡觉,朝坐在窗边的爱迪莱德兴奋地高喊道。
“她在哪里……唔哼!”爱迪莱德一下子站了起来,双腿发麻,险些又跌回座椅里去,扶住了窗台才站稳。
克罗走过去,“王爵,你先别急,她刚回来,就在卡芮茜昨晚不见的那个房间里。我追着巴恩来到那间房间,才看到她躺在浴缸里。”
爱迪莱德整理着衬衫的领口,打起精神走出去:“她是怎么回来的?”
克罗也很疑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爱迪莱德来到那个房间,约翰森博士和二阶森已经在里面了,两个老头在洗漱室门口,同时一脸迷茫地看着浴缸那边。
“王爵,你来了。”约翰森博士避到一边,让他进来。
洗漱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下子挤进来四个男人,看起来就狭窄很多,爱迪莱德满心疑惑地走进去,目光投向浴缸那里,呼吸瞬间停了一下。
白色的浴缸里,沈酒穿着一条蓝色的吊带包身裙子,并拢的双腿微微曲着,双臂抱着自己侧躺在里面,这个姿势如同在羊水中熟睡的婴儿,静谧安详,温和美好,很有安全感。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倾洒在她的侧脸上,将她湿漉漉的头发逐渐晒干,她身上那条紧贴着躯体的蓝色裙子也干了一大半,说明她在这里睡了有一会儿了,不是刚刚才回来的。
也许是累得睡着了,才没有告知他们。
她这般坠入睡眠的安静模样,像一只乖巧柔软的小动物,勾着爱迪莱德的心,滚烫的胸口不由得泛起一阵酥麻。
他放轻脚步走近浴缸,俯下身去。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片的阳光,阴影罩在沈酒身上,两条肌肉线条结实的手臂绷紧了衬衫的袖子,双手撑在浴缸两边,蓝色的眸子看着浴缸里婴儿睡姿的爱人,有种想把她抱起来的冲动。
他嗓音沉哑地叫了她一声:“小酒?”
沈酒没有醒过来,但是呼吸均匀。
约翰森博士担心她的安危,想知道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晕了过去,“怎么样?她醒了吗?”
爱迪莱德向其他人摇了摇头,然后伸手触碰了沈酒的脸颊,柔软有弹性,温温热热的,眼尾被阳光晒出了淡色的红晕。
“我抱你去床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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