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响彻主楼的通知,顷刻间,裴家人六神无主,手足无措,慌乱下忘记待客的礼仪,抛下客人,纷纷涌上二楼。
章小米几人没有在意,也步履匆忙的跟在后面,刚踏上二楼,就听见裴董用粤语叫着‘妈咪’。
自从来了内地,裴家的言行举止皆是符合内地习惯,惊慌下他没注意到自己叫了儿时的称呼。
老夫人的儿女挤在前面,儿媳们在孙子孙女的搀扶下紧跟在后。
裴明瑞走在最后面,扶着崴了脚的母亲,不知想到什么,惶恐下哭出声来。
裴三夫人脚崴了,丈夫让她在楼下休息,可她哪里坐得住,抓住儿子,让他搀扶着上楼。
这会听见儿子哭声,裴三夫人毫不留情甩开儿子的胳膊,泄愤似地捶了下儿子的肩膀,哽咽着怒骂道:“你奶奶还没死呢,少在这哭丧。”
裴明瑞抬手用袖子擦掉眼泪,没半点豪门公子的派头,抽抽噎噎地回答:“知道了。”
说完又试图去搀扶母亲,这次裴三夫人没有再甩开儿子的手。
高处长看在眼里,满腔感慨的叹息一声,很轻,很惋惜。
章小米听见了,她想,过去的半个月,这种情景发生了无数次吧。
对亲人的怪病求救无门,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候,可人总有生活需求,走开片刻,都要提心吊胆。
一旦听到保姆的通知声,他们又抛弃手头的所有事情,奔赴亲人床前,没有丝毫怨言,只有无尽的担忧与心疼。
章小米等人跟在裴明瑞母子身后,裴三夫人完全不顾伤脚,焦急地往楼上去,等章小米进了老夫人卧房,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含糊声和尖叫声交替在老夫人嘴里出现,裴董兄妹四人围在最前面,章小米看不见老夫人的样子。
她往前走两步,踮脚去看。
裴董坐在床上,撑起老夫人的身体,其余几人或坐或跪在床边,一声声地唤“妈”,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只是老夫人已然没了神志,倚在裴董身上,一只皮包骨的手颤抖地抓住裴董的衣襟,另一只指向裴三叔,惊恐万分地喊:“鬼啊,伯裕救我,儿啊。”
裴董安抚着母亲,先哄着:“我在呢,儿子在。没有鬼,那是老三啊。”
见母亲无法接受,又指挥裴三叔说:“老三,你先走开点。”
裴三叔原本跪在床边,扶着膝盖起身,退出人群,回到外侧的小会客室,动作熟稔,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年近五十的男人,面对墙壁而立,颓废的耷拉着肩膀,双手捂脸,低声抽泣。
屋里老夫人不再喊着有鬼,而是在裴董怀里浑身抖动,惨叫着哭泣:“好痛啊,好烫。”
裴董双手张开,不敢再触碰母亲,又怕母亲坐不稳,焦急下手忙脚乱。
没等他想出更好的办法,老夫人突然一言不发剧烈抖动起来,裴董以为母亲是冷,抓了床被子就要捂上去。
这一刻,章小米冲了上去,匆匆交代了句:“都先退后。”
然后不顾礼节地扒开老夫人的被子,拿出她盘在手腕上的链子,就是黑无常送她那根勾魂链,嘴里念叨一句,链子陡然变长,她跪坐在床上,用链子缠住老夫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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