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洪武这一生,从未输得如此彻底。
忌惮翟天宝是个外人,他不敢动手,但对顾参商,他就没那么客气了,一言不合正要再动手,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顾总,”一向镇定的秘书祝皓然,此时的声音也像破落的茅屋,四面透风,“上头来人了,让您回武元,有事要问。”
顾洪武的心猛然沉到底。
此番前来参天物华,他本来打算好,要以养育之恩为要挟,逼顾参商拿钱来帮武元集团度过危机。
谁知临行前忽然听到一条消息:顾参商公开成立基金,要帮被武元集团套牢的小股民维权。
乍一看到消息,顾洪武当场气得眼前发黑!
见到顾参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打死得了,大不了一命还一命!
谁知不但没从顾参商那要到一分钱,如今眼看着高悬在头顶的利剑就要落下。
生平第一次,当着顾参商的面,顾洪武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顾不上教训儿子,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落荒而逃。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顾参商许久没有说话。
他隐约感到,一直以来缠绕在身上的枷锁,在那一瞬间,忽然消失了……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牢笼一样的家,从这一刻起,不必再为家族瞻前顾后,不会再担忧另一只靴子何时落地——
只是代价太沉重了。
正当顾参商想得出神,翟天宝忽然软倒在他身上。
顾参商心里一暖,刚要安慰她,却立刻觉察出不对。
她的脸色煞白,呼吸也乱得不正常,就连说话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参商,”她艰难地攀附着他的手臂,这才不至于倒下,“我好像……”
话音未落,她猛然闭上眼,无力地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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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天宝以为自己在做梦。
像是睡在卧铺车厢中,身下的铺位不住地震颤,眼前不时有灯光明灭,仿佛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
围绕着她的是嘈杂而焦急的人声,她只能分辨出顾参商的声音:“还有什么要办的?您告诉我,我来……”
最终,他的声音也远去了。
当翟天宝睁开眼,看见的是头顶白色的机器,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她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厉声喝住:“别动,躺好!”
随后是一阵隐约的振动,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
对于这样的情景,她并不陌生。
母亲生命中最后的岁月,她已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冰冷的机器,漫长的等待,还有如同判决一样的诊断书——
如今,要轮到她了吗?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翟天宝反倒平静下来。
她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直到检查结束,她被送入病房。
世上的事大多是有因果的,外公和母亲都是因为心脏病离开人世,想必她也躲不过这一劫。
只是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尚有亲人陪伴,而她呢?
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翟天宝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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