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山出了馆舍,心底突突直跳。
就在刚刚,邓鸣取出沧溟生潮珠的刹那,体内安分许久的三花变得异常急躁,在他体内游来游去。
当周围都弥漫着浓郁水汽时,三花张开大口不住撕扯着缕缕丝状物往肚里吞。
显然,沧溟生潮珠对三花有好处。
这也是他愿意再画一幅画的主要原因。
当然,想要归想要,他却陷入纠结之中。
哔又装大了!
在邓鸣跟前的话对他来说是应情应景所说,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这下麻烦了,牛皮吹出去了,又得作画。
自己懂个锤子的画!
可邓鸣当了真,对他报了极大希望。
这时候要是撂挑子,很难收场。
再想到三花刚才激动的样子,要不是自己按得早,没准它就冲出去了!
没办法,还得借。
别的大家他也不熟——主要是别的大家画的太复杂!
还得薅吴大家的羊毛。
可借哪一幅呢?
……
“鱼乐?”
馆舍内,柳南舟与邓鸣望着苏东山只花了三天时间就画出来的画,凝眉细看。
只见一处寻常园林庭榭旁的水池中画着大小不一的红色小鱼。
小鱼画得极为简单,只是一抹,没有眼睛、尾巴、鱼鳍等细节。
右上为半拉凉亭跟没画全的灰瓦白墙,墙边是几块嶙峋石头,画得也极为粗糙。
亭旁又有一株柳树,看着比例不及一丈高。
正是吴冠中最具奇思妙想的画——《鱼乐》。
有《残荷》在前,柳南舟这次没有冒然开口,而是看向邓鸣。
邓鸣看了也是眉头紧锁,满脸疑惑。
感受到柳南舟的目光,他思索片刻才缓缓道:“作画截景倒是有,但似你这种画凉亭、砖墙只画一半的却没有。
如见美人,只见衣装不见脸,便连身姿也未见……
但水中有倒影,却有完整的亭子。
更以墨色浓淡化出水之清澈。
颇具妙心。
可与残荷相比的话……”
他没有说完,言外之意却非常明显了,差点意思。
柳南舟面色一沉。
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苏东山得不到沧溟生潮珠了?
苏东山暗暗点头。
不愧是画中圣手,一眼瞧出整幅画取巧所在。
可若仅仅如此,这幅《鱼乐》又怎能配得上“鱼乐”二字?
这幅画的原作者可是吴冠中吴大家啊!
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邓鸣可以怀疑他苏东山,却不能怀疑吴大家。
苏东山微微一笑,伸手将画接过,倒了过来,再递出去,微笑道:“邓夫子,现在呢?”
邓鸣疑惑接过画,看了一眼,瞬间瞪大眼睛,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这,这……”
本该是水中模糊倒影的凉亭此时却成了笼罩在云雾之中的天上宫阙!
鱼也不在水中游了,而像是无拘无束在这些宫阙中飞来飞去!
被颠倒过来的半拉墙壁、凉亭、柳树,又以清晰的视野平添了天上宫阙的梦幻!
邓鸣喃喃自语:“鱼乐,鱼乐,无拘无束,不拘于水,自得其乐!”
柳南舟看了好一会,也终于反应过来。
他皱眉问道:“既是鱼乐,应该在水中才得其乐,颠倒过来,鱼离了水,如何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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