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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兽面惊魂(2 / 2)

“我有一计,足下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既解了晋国的危机,又能趁机削弱吴国,叫吴王夫差再无力攻晋。”

“哈哈哈哈,小儿吹嘘之功丝毫不逊于你的相貌。”兽面男子似乎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乐得大笑起来。

“你轻一点!”我一急也忘了他是谁,习惯性地在他手臂上使劲拧了一把。

“大胆小儿,你居然敢”他吃痛,收起了笑声。

“晋国危在旦夕,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的计策可不可行,说完,你便知道了。”

“洗耳恭听。”他语带戏谑,让人恼怒。

“吴王夫差近几年屡兴兵祸,不外乎就是想重新要回他父亲当年在世时的尊荣,请足下回国后,劝说晋侯修书一封交与吴王,只说承认吴国的霸主之位就可以了。”

“荒唐!要晋国将霸主之位拱手让出,这与投降何异!”他厉声回道。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不懂?现在是冬季,兴兵无疑是寻死,将霸主这个虚名暂时让一让又有何不可呢!”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对!晋侯修书吴王后,可再修书一封与越王,之后便择一处靠近晋国的地方邀请吴王会盟。检阅一下军队,夜宴、狩猎,玩上半个月,吴国自然就会被越国所破。到时候,吴王夫差回家救火都来不及,霸主之位自然就拿不走了。吴国的军队一撤,秦国的军队自然也就撤了,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待我说完,他久久没有出声,只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面具上野兽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我。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侧身避开他的视线,冷声喝道。

“我在想,上天为什么要让你这样一个女子降生到这乱世中来,这到底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过了这一晚都与你无干,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伸手推了他一把,他却顺手拉着我躲进了墙角的修竹丛中。

“你干什么?”我推搡了他一下,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给我出了这样好的计策,我便也请你看一出好景色。”

墙角的这一丛修竹勉勉强强能藏住两个人,为了不让人发现,兽面男子将我箍得很紧,我挣扎着想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

“嘘来了!”他几乎咬着我的耳朵道。

什么来了?我借着月色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对男女。男子穿了件丝制的深褐色长袍,身材修长,面目俊朗;女子则穿了一条嫣红色缠绕裾裙,长发高束,露出优美的脖颈,容色绝佳。

他们是谁?为何入夜了还到我这园子里来?

“红药,你真的要嫁给他吗?”那男子一开口就吓了我一跳,眼前的这女子莫非就是我昨日见到的贵女红药我将来的主母?!

“少康,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这院子里如今住的是伍氏那个傻呆呆的族女,如果被她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传到父亲和阿娘那里,他们会剥了你的皮!”红药看了一眼我睡的房间,见灯火全暗,便按住胸口,缓了语气对那男子道,“我如今已经有了婚约,你我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红药,你自小就与他不亲厚,如今为何又要嫁他?我明日去求百里大夫,求他答应我们的婚事。”那男子执起红药的手放在唇边不住地亲吻,语气激动,声音几近沙哑,“这一院子的梅花都是我们当年亲手种下的,如今花事正好,你却要违誓另嫁他人吗?”

“少康”红药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她用力把手从那男子手心里抽了出来,冷声道,“你是怎样的身份还要我再提醒吗?你我虽有情,但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我是百里氏嫡女、国君亲眷,如何能嫁与你们楼氏为妇?再说,我父亲一直与太子不合,你们楼家仗的又是太子的势力,这次,你父亲还强推着要把你妹妹也送进府来为媵,这已经惹恼了我父亲,你要是还敢提什么求娶的事,便是自己不要活路了。”

“你要我心甘情愿地把你送给他,我做不到!”楼少康沉下脸色,一拳狠狠地捶在了梅树上。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此事已成定局,以前的一切,你都忘了吧”红药说完,低头嘤嘤地哭起来。她这一哭吓得那男子手足无措,只得将她搂在怀里百般疼爱:“红药,我带你走。国君祭祀那日,我等你。”

“我不会和你走”他们两个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浓情款款,我这边却已经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一对痴男怨女,怎么今晚哭的人这么多?”身后的人贴着我的耳郭轻声呢喃。

“你离我远些!”我伸手揉了揉耳朵,“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我自有知道的法子。如果你这主母将来对你不好,你倒是可以拿今天的事情做个把柄。”

“我不会嫁人!”我语气决绝。不管这红药贵女嫁的是哪位贵胄,我一概不稀罕。

等花树下的两个人相拥而去,我急忙挣脱了身后的钳制蹿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解心中的尴尬与紧张。

“你可知道我今天来之前做了什么打算?”兽面男子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到我面前。

“什么打算?”我匀了匀呼吸抬头问道。

“我打算”

他说话间突然欺身向前,从身后取出一把银白色的匕首顶在我的脖颈上:“我打算着,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就放了你;如果你给了我一个救国的计策,我便一刀杀了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短短几句话竟能将三个大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样的人,我实在留你不得!”

兽面男子乌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我苍白的面庞,是悲伤、无奈,还是恐惧、绝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轻扬嘴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冰寒的匕刃划开了我的皮肤,剧痛,有温暖的液体顺着脖子慢慢流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预期的死亡并没有降临,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覆上我的眼睛,随后有温暖湿润的东西紧紧地压在我的嘴唇上。

我惊得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一颗心狂跳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摘了面具,吻了我!

我的眼睛被他结结实实地捂住,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和那隐隐约约熟悉的香味。

“别睁开眼睛,我怕我会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不杀我?”兽面男子的手从我的眼睛上轻轻移开,我紧闭双目冷声问道。

“以后喝了酒不要一个人躺在树下睡觉了,没人会再抱你回房了。”说完,他脚步一响,我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黑色身影立在高墙之上,很快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道深深的血痕,我会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酒醉后的一场幻景。我轻抚着伤口坐在床上,脑中思绪纷纷。他昨晚这一刀如果再深一点,我就已经死了。可他最后为什么又改主意了?又为什么要吻我?

正当我想得一头雾水,胖丫推门走了进来:“贵女,看,我带谁来了?”

我抬眼一看,只见四儿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袄子俏生生地站在晨光里。

“四儿”我来不及穿上鞋袜,赤着脚就从床上跑了下去,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家里出了点事,回来的路上又遇上大雪封山,所以才晚了。快,让我看看你,可是没好好吃饭又瘦了?”四儿笑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她那明媚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了?脖子又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我这才反应过来,拿镜子一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眼睛肿得像杏子,脖子上凝了一长条的血痕,难怪会把四儿当场吓傻。

“我没事。”我揉了揉眼睛,尴尬地笑道。

“都是百里府那个庶出的贵女害的,好好的,非在大家面前说我们家贵女是山鬼变的,还骂贵女是贱民。”胖丫忍不住在旁边数落起来。

“胖丫,快别在这里添堵了,你去帮我看看隔壁的两个小丫头,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醒?”我努了努嘴推了胖丫一把,示意她先出去。

“贵女,你脖子上怎么了?天啊,你不是昨夜寻了短吧?!我就知道我不该回府,你可不能啊”胖丫见了我脖子上的伤痕吓得脸都青了,号叫声震得我头痛欲裂。

“我没想死,你先出去,别乱说话。”我把胖丫推了出去,转身把门合上。

四儿的脸色很不好看,为了让她宽心,我只能从头到尾把太子府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连伍封把我骗进百里府、我借酒浇愁的事也说了透彻。

“我都说完了,你就别难过了,现在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嘛!”

四儿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只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浸了点昨夜喝剩下的烧酎,轻轻地擦拭着我脖子上的伤口:“这酒太烈,咱们不是说好以后都不喝的吗?将军那儿可能另有安排,你也别急着难过,好歹以后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嗯。”我咬牙忍着疼,轻声问,“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家宰可跟你一道回来了?”

“大哥被征了兵,大嫂子很快就跟人跑了,爷爷气得旧病复发,所以在家里多待了一段日子,但现在已经大好,你不用担心。”

“你大哥被征兵?征到谁的军队里去了?”

“不知道。”四儿摇了摇头从我的绣盒里取了一条红色的绢带绑在我的伤口上,“上次公子利送来的膏药还留了些在府里,我待会儿回去拿,可千万别留了疤。”

“我皮肉好得快,你就别麻烦了。”

“我们俩打小就说好了,生病的那个要听话。现在你得听我的。”四儿语气强硬,我也就不再逞强。

“那你早去早回。”

“知道了。”

等四儿走了,隔壁的两个小丫头还是没有醒,估计是昨晚着了那兽面男子的道。

此时,我的眼睛已经去了肿,便拿了个新绣好的香囊,去拜见那位红药贵女。

去的路上胖丫告诉我,昨夜红药贵女下令杖毙了一名侍奉阿芷的婢子。听说是那不长眼的小婢子私自带了男人进府,在院中私会时,又刚好被路过的红药撞上。

结果,男的跑了,女的却没跑掉。

胖丫说的时候唏嘘不已,直说天下男人都不可信,可我却在心中暗叹,那可怜的小婢子应该是不小心撞见了红药与楼少康的情事,又因着她是庶女阿芷的人,才被红药下了杀手。

穿过几间院落,我和胖丫行至红药屋前。有婢子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袭湘色襦裙的红药就领着一个样貌还算可人的绿衣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一番寒暄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就是楼大夫的嫡女、楼少康的幺妹绢。当日,在太子府夜宴之时,依稀记得便是她在府门口“山鬼”“山鬼”地叫我。

“我今年十八,绢今年十六,妹妹是我们三个中最小的。”红药执了我的手坐在窗前的毛毡上,微笑道,“伍将军怎么舍得这么早就把妹妹嫁出去?”

还没等我回话,一旁的绢便插了进来:“姐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位阿拾妹妹和公子利早就情意相投。因着她年纪太小不便出嫁,公子还特意到国君面前求了好几回。现在,连君夫人都知道,伍家有个让公子倾心爱慕的贵女。”绢的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挑拨之心昭然若揭。

“是吗?我说呢,妹妹如今都不满十五,公子这也太着急了。”红药脸色一僵,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我的手。

原来,我要嫁的人是他。

这两年,公子利待我一直很好,除了平常差人送些新鲜玩意儿予我把玩之外,上次我被箭镞伤到了额头,他也是一罐罐地往府里送药。可是,好归好,我待他却没有这个心思。现在突然说要嫁他为妾,心里只觉得荒唐。

“妹妹怎么都不说话,可是高兴坏了?”绢满脸堆着笑,殷勤地给我递了一枚干果。

“阿拾年纪尚小,情啊爱啊,还不懂。”我低头轻声回道。

“果然还是个孩子。”红药拍了拍我的手,笑道,“公子温柔体贴,情爱两字再过几年你就懂了。”

晒着暖阳,吃着干果,三个人东拉西扯地又聊了一会儿。我赔着笑,装着傻,最后实在觉得心累,便起身告退。

临走前红药送了我几丈罗绢,又嘱咐婚期定在五月之后,让我早做准备,给自己绣些喜庆的用物,到时候一同带到公子府去。

我一一应下,带着胖丫退了出来。

如果这件婚事成了,那伍封、公子利、百里大夫就在秦国朝中结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楼大夫临时插一脚,硬把女儿送进来,无疑是太子抗争此事的手段。

其实,我跟在伍封身边多年,不是不知道此间的利害关系。如果联姻之事对他真的那么重要,他大可以当面告诉我。也许为了他,我即便心中苦痛,也会心甘情愿地出嫁。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三个月之后他会回来接我?

莫非他另有苦衷?

这天夜里,我的心中突然萌发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要离开雍城,我要走到西北去,我要听伍封亲口告诉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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