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君心系容貌,听得林尘道:“有蜘蛛爬入面纱啦。”也不细想真假,顷刻扯
旋即兀的一颤,惶恐不已,被耍只是事小,容貌被看,方才是大事。贺婉君立时看向林尘。两人相距不过数丈远,那容貌无面纱遮挡,自然看得清晰。贺婉君只觉脑袋轰鸣,耳边一阵刺鸣,常年遮挡面容,兀的卸去伪装,恍惚间与褪尽衣物无二。待右臂被毒蛛再咬一口,刺痛不已,方才回自神来。
她自降生起,其貌天成,灵秀无瑕。十岁那年,一佛僧云游至紫霞宗化缘,机缘巧合见到贺婉君,颇为投缘,大呼:“此女与我有缘,此女与我有缘。”于是传她几门佛法。高僧在紫霞宗住有数月,待将要离去。贺婉君、紫霞宗宗主燕寻天相送至门外。高僧刚欲出走,但忽是想起什么,转头提醒贺婉君,成年之后第一眼面貌,尽量示给重要之人。
当时贺婉君便问:“我若示人,又当如何?”高僧道:“你生得貌美,总是要见人的,不然太过可惜,太过可惜。但成年之后,第一位见你貌者,尤其重要。自当慎重。”
贺婉君问:“为何慎重?”高僧道:“第一眼见你貌者,与你纠葛定深。或仇或怨也或情或恩,自难有定数。你这一眼容貌,若给情郎,岂不更好?是良缘总好过孽缘。”贺婉君抱怨道:“还有这等讲究,好生麻烦。”,当时贺婉君不过十一二岁,容貌已经初成,一顾一盼间风情自显。少女的娇嗔,引得高僧、燕寻天莞尔一笑。高僧继续云游。
贺婉君十六岁后,便面戴轻纱,少有外出。将高僧话语听进心底。她心中实也知晓,世间因因果果,绝非一言、一眼能定。那高僧虽好意提醒,但那番言论,到底不过是临走之时,突然想起的嘱托,重要也不重要。
但贺婉君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想着自己不露容貌,便有好多人纠缠不休。倘若再露容貌,只怕更多。
常自赏容貌,暗自心喜,更视若珍物,久而久之,她这面容美自美,却更不愿轻易显露世人。与那高僧嘱托,虽有干系,却又不大。只待将来觅一良人,全心全意待自己,待自己接纳他了,再为他轻掀面纱。
岂知世事难料,误打误撞,林尘半诓骗,半戏弄话语下,竟将她骗得自个揭不甘愤恨,不愿如此草率。
更听林尘猖狂大笑,连说三声“不过如此”。样貌不过如此,智谋不过如此,武艺不过如此。这话语几如尖针,扎入心中。眼眶顿时红了,被气得快哭了。目送林尘远去,贺婉君杀意已不可遏制,手捏长剑,用力太过,以至剑身微微颤抖,不顾身上毒蛛,又杀将而来。
林尘惊道:“你不要命了?”贺婉君冷冷道:“我要杀你!”心中则道:“此人既见我面容,话语浊臭,如此羞辱于我。我若不杀他,如何能平这愤恨?”被林尘瞧见面容,便似失了贞洁般难受。脚踩轻功而来,杀意之盛,已克服毒蛛恐惧。
林尘提气奔逃,暗自叫苦:“林尘啊林尘,你玩心太重,挑起她杀心啦。”再度仓惶而逃,大觉此事欠妥,引火烧身,自讨苦吃,愚蠢至极。贺婉君容貌虽美,却也非非看不可。为此赴险,着实大大不该。
林尘更想,自己生得也不差,不知被多少人瞧见过。自己便没那矫情,看一眼要死要活。他这般想,也确有道理。虽说男女容貌本不应相比,标准不一。但林尘容貌,亦是世间少有的俊逸。只为了奔逃,脸上抹得甚黑,下巴沾有胡须,反不易看清他的面孔。
贺婉君斩出数剑,林尘均一一避开,数次闪避,均是危中之危,与皮肤不过毫厘之差。
林尘道:“你再追我,我便看得更多,看得多了,我便能将你容貌画出,散布全天下,你不要追啦!”贺婉君适才愤恨,忘记将面纱系好便已杀来。林尘此刻点醒,贺婉君出剑一慢,身子一僵,方才想到此节,手朝面上一摸,确不见面纱。她回首望去,见面纱已落毒蛛群中,再叫她取回,却是万万不愿。
贺婉君眼眶一红,林尘每看她一分,她便更怒一分,又羞又怒下,心道:“此人这般说我。我即便身死,也要杀他!”贺婉君长袖一挡,半遮面容,死活要杀林尘。其时天色已暗,但因二人离了狼王山,入了虎王丘,不见狼群肆虐,反不算危险。
如此这般,一人追一人逃,又过数个时辰,天色渐亮。待到山间云雾升腾,初阳东升,鸟雀清鸣时。贺婉君、林尘行至一松软山道,均脚底一滑,跌入下方大江中。
江水湍急,且水浑浊泛黄,跌落江中,第一口便已满是泥沙。贺婉君仍道:“臭贼,莫跑!”朝林尘游近。
武者擅轻功者,站自岸边起跳,身轻如燕,可踏水跨江。但落入水中,任有多大轻功,也不易起身,因身被水势包裹,一无处借力,二无处使力,反以游术为重。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