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队长,你今年……”
宁子初:“我十六岁入望字门,今年三十二岁。”
乘黄卧在宁子初旁边,脑袋搭在宁子初的大腿上。宁子初本想把手放在乘黄背上,可乘黄感觉到后,嘴里发出低吼,大幅度地抖了抖肩以示拒绝。
宁子初索性改摸乘黄的脑袋,乘黄顿时安静下来,于是闭上眼睛,晒起了太阳。
宁子初看着睡着的乘黄,像看着自己家的孩子,他慈祥的笑着说:
“它刚成为我的合神兽时,我也想试试骑上一会儿,嗐!这小子,从来不让我骑,每当我一有这想法,它就撒脾气,严重的时候好几个月不理我,有一次,我差点一年都点不燃灯,后来我也想通了,也许在它眼里,我终究是不配吧~”
“要不是乘黄,你能这么多次大难不死吗队长……”,苏饶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笨拙的迈步过来。
这两人还真的两粒蒸不烂、炒不熟、响当当的铜豌豆,这都能活着!
此时的苏饶已经瘦的脱了相,皮下是一个个一排排骨头,肌肉薄的像一颗颗橄榄。他靠在宁子初身后,与其背对背坐下。宁子初没说什么,就好像这样的休息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有过千百次。
我看着苏饶,发现他虽然身上多处烧伤,但目测都是皮外伤,也就比红铁烙印差不上多少,说是严重,却也死不了,于是向他问道:
“苏兄弟,你咋就不怕那怪物的火呢?”
苏饶打量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吃力的喘着气对我说:
“我的合神兽是斗牛,那可是辟火神兽,操云弄雨不在话下,那秃驴的火也就那样,妖鬼怪火我遇到过不知多少次了,只要有斗牛在,再邪门儿火苗的我都能对付!”
难怪,看来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是苏饶的合神兽斗牛变化出来的,以前我只要想到引虫师,就会本能的与嗅字门相联系,如今看来是我格局小了,从南宫藜到苏饶、宁子初,还真是各有神通,也对,五门能留传至今,靠的可不是虚有的名声,而是一代代同门用血肉换来的真本事。
仲夏的太阳纵使再往西跑那也晒的紧,地上的水汽腾得直焖屁股,森林里本来瘴气就重,我们三人身上的血腥味很快就引来了各种飞虫蚂蚁。
“差不多了,走吧!”,宁子初扶起苏饶,他的合神兽乘黄再次发出橙色的光芒,然后重新变回灯具。
苏饶被宁子初扶起身子后又推开了宁子初的手,他擦了擦嘴上的血渍,苦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俩臭和尚还是有点本事的。”
两人硬是要我走在他们中间,可这两人明明自己还是逞强着走路。
没走多远,我叫住了他们,黄理正的尸体还躺在一处草丛中,我不顾宁子初的反对,走到黄理正的尸体旁。黄理正眼睛虽已没了生机,可还是直挺的睁着,身上的两个大窟窿倒干了他全部的血,使得他皮肤白的发青,他的两只手倒抠着地上的泥草,十根指头都插进了地里一寸多,看着是那么的不甘,不弱,不服。
宁子初跟了过来,他没有流泪,不过眼中的血丝比刚刚多了数倍,他伸脖子咽了几下口水,蹲在黄理正跟前,用手闭上了黄理正的双眼,还帮其尽可能的整理好衣服,又擦干净了黄理正的脸颊和双臂,之后静静地站起身来,和我以及苏饶一起对黄理正三次鞠躬。黄理正的身体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双眼再次睁开,瞳孔发出绯红色的光线,光线飞离黄理正身体后,变成烟状,又交错成一只山羊的形状,这只山羊凌空蹬向了远方。
其实不是山羊,我才想起来,这酷似山羊的异兽应该是葱聋。
涂健阳的尸体就在车子附近,不过已经被苏饶早早掩埋。
苏饶不像宁子初,他的眼泪汪汪地流着:“从我认识这小子那会儿就发现,他只要是一睡着肯定就得说梦话,都是打啊,逃啊之类的呓语,咱们队里没人嫌弃,也没人笑他,干了这行,谁不是想着活一天就等于赚一天,他不只一次对我说过,与其天天绷着神经活着,不如坦坦荡荡战死,那才痛快!也好,现在他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小太阳!值!值了!值得很咧!”
苏饶说着说着,又哭又笑,后边的话语也因为唾沫横飞而变得模糊。宁子初没理会他,而是让我跟紧他,他则检查了一遍皮卡,确认还能开后他让我坐在副驾驶,又命令苏饶坐在车尾箱,这辆大切也是牛,火一打就着,就是发动机够猛的,震得凹陷的车顶发出难以忍受的金属挤压声,听得我鸡皮一阵一阵的竖起。
好在车上的卫星导航还能用,苏饶横卧在车尾箱里,他再次保持了沉默,与其相反,宁子初却和我说起话来:
“沈放,你跟着骆师叔游历这些日子,有没有害怕的时候?”
我:“怕,我可以说是天天都怕死,只要是师父一跟我说来活儿了,我的心就不听使唤的往胸口上撞,到后来,他手机一响我就哆嗦,说着也奇怪,每当我犯怂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师父有一天晚上喝多了之后对我说的那句话,怕死才会想法子让自己活的更好。”
宁子初噗呲的笑出声:“哈哈,你师父说的没错!干这行,谁不怕死,不怕死的反倒都死得差不多了,你说灵不灵?”
宁子初车技没有黄理正好,这山路也颠,要不是他和我说话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怕是早吐了好几回,他继续说道:
“刚刚经历的事情我们不知经历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保安部的任务不比外勤部的好上多少。”
说着,宁子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伤疤。
我倒是想继续听他说话,可胸口上的伤突然火辣辣的痛,低头一看,伤口上不知何时,竟趴着几只火斑蛭。
听孙三师叔说过,火斑蛭能杀人也能救人,它们细小如牛毛,平时跟山蚂蟥一样藏在植物的叶子底下,一闻着活物的味儿就会悄摸地弹到活物身上,吐的就是活物的血。不过和普通蚂蟥不同,火斑蛭喜欢先咬开伤口,然后钻进伤口里,躲在皮肉内部吸血,等吃饱喝足后,就会从猎物的口中钻出,那是的火斑蛭体格足有鸡蛋大,黝黑的身上显露出三圈圆形的红色斑纹。
不过按理说这东西咬人应该不疼,怎么现在火辣辣的,我本想用手将这些吸血虫扯下来,可我的指尖刚碰到这些小东西,它们就想螃蟹进洞那样集体钻进我的伤口中。
奇怪,现在伤口竟然一点也不痛了,血也不再渗出,算了,实在太累,虽然我也没干什么,可此时眼皮重得厉害,死也好,睡也罢,就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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