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超面色由白涨红,撇过脸来,又迅速把脸撇走,手却在不停地抠着泥巴地。
“姨姨,我哥哥说,将来娶媳妇就娶你这样的。”耳旁传来一声极响的“悄悄话”,震地超超起身就窜了走。
“这是他的秘密,你别跟别人讲。”凡凡在杨烟耳朵边又补了一嘴。
“呦呵,那快去跟你哥说,姨姨夸他真有眼光。对,以后就照着我找媳妇,你也是啊!”
杨烟揪了揪凡凡的腮帮子,故意讲得很大声:“但凡比我丑一点,姨姨可是都不给新娘子红封的。”
凡凡嫌弃地摇了摇头:“你真抠门。”
“我抠门?”杨烟指了指自己。
“昂,你瞧瞧自己也是个铺子老板,才给福田院捐过多少钱?”凡凡用手指捏了个一丢丢的动作。
“你小子行啊,眼睛都长这里了。”杨烟叉腰站起来。
“现在又不是什么灾荒年要紧时刻,给钱这种事本就是官府该做的,姨姨能给多少?杯水车薪罢了。若钱都让我给了,官府做什么?”
“况且,姨姨见你爹爹为福田院奔忙许多,自然也信你爹爹能照应好。”不忘抬一抬魏凛松。
凡凡小脸立刻羞了红,父亲总是叫他骄傲的:“那是,我爹爹怎会叫他们饿着?”
“对吧,所以姨姨给的,更多的是脑子里的财富,叫他们开心快乐,这也是‘各司其职’。”
凡凡立刻被绕了进去,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我也爱看。”
——
正在朱雀大街上骑马执行公务的魏凛松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觉出空气渐渐干冷稀薄。
眼看已经入秋,虞都府也忙着收容乞食街头的流浪者,以便在冬季到来前上报人数,增加钱米木炭拨给,直到春回大地,流浪者们再纷纷散去街头。
此刻他打马转身,带差役去福田院巡查收容进度,自然遇见杨烟在里边正给他带娃。
俩娃也玩的高高兴兴,满头大汗。
杨烟轻车熟路地带魏凛松转了一圈,考察了粮仓和居舍,瞧了瞧晚食烧了什么饭菜,木炭有没有囤够。
“魏大人,多亏咱虞都府救济百姓,你瞧,生活上的确面面俱到。但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有娃娃在的地方都没有读书声——为何不在福田院设个学堂?”杨烟考虑许久才问。
魏凛松点了点头,马上要到深秋冬季,孩子吃过饭,大把大把的时间的确没处消耗。
“不如,你就出点小钱,冬天办个识字学堂,请个夫子教教。认几个字懂些礼数,等明年春天,把一些年纪大的送到各个摊子铺子当学徒打杂,也就不用继续流浪了。”杨烟建议,“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魏凛松低头瞅了瞅她,一个姑娘竟还有这样的想法?
杨烟立刻装傻:“我只是突发奇想,随口说说。”
“想得倒挺美。”魏凛松笑了笑,“也不是不能实现,你容本官考虑考虑。”
“嗯,行。你好好考虑考虑,你瞧南边那间空屋我看正合适,能见到阳光,亮堂。到时把孩子聚在一起,人多了暖和,还只用烧一个屋的炭,一个冬天能省多少炭钱?”杨烟假装不经意地向远处指了指。
连地方都找好了,想得的确挺美。
魏凛松只得咬着牙继续点头:“杨姑娘考虑周到,你容本官跟院管商议商议。”
“那行,那行。哦,对了,我还听说刘家香铺刘掌柜在城外盖了暖棚种花,就在东边城门外一点点。冬天正需要人手,搁里边挖挖土种种花,浇浇水什么的,还暖和。”
杨烟又道:“你看,能不能寻些有劳动能力的,去里边帮忙?挣点小钱还能贴补自己生活,省得去街上偷抢,又给院里省好一笔炭钱。”
……
魏凛松咽了下口水,叹道:“干脆本官的位子给你坐得了。”
“这叫什么话?”杨烟脸上一红,“魏大人觉得还可以,那我就去刘掌柜那边说道说道,回头院管推荐几个人用几天试试。”
……
这是两头都要做好人啊。
魏凛松扶了扶额,知道她会做生意,但这姑娘算盘敲的哦,连流浪汉都不放过。
而且真懂“官商勾结”!
但于他管理福田院也没什么坏处,终归是促进流浪者谋生,明年或许官府救济压力就小了。
他只能点了点头:“先试试看吧。”
杨烟得了诺,又去游说刘万里。
听说是跟虞都府做生意,且用工比市价便宜,刘万里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只能试试,试试。偷奸耍滑的话就立即退回去。”刘万里道,便和福田院签了份契约。
——由福田院组织一个劳工群体,不仅供应花棚,而且对接整个香药行会,招些灵活临时用工,合适就留,不合适就换。
秋意渐深后,花棚里开始忙碌起来。
愿意教流浪儿的先生可不多,魏凛松正发愁时,杨烟便推荐李秀才去给福田院当先生,李秀才郁郁半生的文才满腹也终得以施展。
“总算把我爹从街上薅走了!冬天再不用街上挨冻,还吃上了皇粮!姐姐,你可真是我的亲娘亲!”
给父亲找了个着落,李年儿兴奋地抱着杨烟乱跳。
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杨烟想起李秀才胡须一把的模样,头回起了结巴,费力扯开了她:“做你娘……这,这……真不敢当啊。”
只有魏凛松魏大人鼻子不舒服了整个初秋,在第一片黄叶支撑不住从树上落下时,他突然在某个早上神清气爽了。
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啊,怎么靠他组织起来的学堂和劳工组织,塞进来的都是那姑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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