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马抚青放心,皇上才能放心。
冷玉笙自然也知。
这都是摊在明面上的牌九。
他不再推拒,既已出宫,也不打算再瞒顾十年什么,也总不能长久瞒下去不是?
——
杨烟去找了魏凛松,果然虞都府权知对京城人事了如指掌,直接派人驾马车载她往城西北角赶。
在车上杨烟又想起和魏凛松的对话。
“事已至此,即使见了他,又有何意义呢?”
“我想带他去敲登闻鼓,面圣澄清事实。”
魏凛松惊了:“胡闹!”
他自然已从父亲处得知此事原委,但没想到还有杨烟送票这一茬。
“胡易之事众人有目共睹,后果已然酿成。圣上没处死已是法外开恩。”
“你再去堂而皇之击鼓喊冤,说是你指使的?直指圣上裁决不公?而帝王一怒,不仅胡易母子得死,你也得死!”
“圣上何尝不知胡易无辜?但纵他无辜,朝堂也容不得有这样污点之人,后续还是不会用他。”
“于他,已是死局。如今他们母子尚有一条生路,你非要再给堵死?”
杨烟不说话了,她自然明白,这案翻不了,即使她去道歉,也是百死不能赎罪。
“魏大人,胡易也这么想吗?”想了清楚,杨烟又问。
魏凛松诧异了下。
“若他也心有不甘,只要他想,定还能有其他法子。一切究竟因我而起,我还是想见见他。”她盯着魏凛松,一脸认真道。
魏凛松无奈,还是向她妥协。
——
冷玉笙在京中没有王府,出宫后便打发禁军先将行李送到军营。
而他带着楚辞楚歌和顾十年直接拐去顺义钱庄和掌柜吴渭碰面交换消息,并向清州送去了他的令牌。
吴渭见着了数月不见的主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您可受了大委屈了,小王爷哎!”他一边抹泪一边又差人请医师来给冷玉笙换药。
“老吴,你咋还这么,这么性情中人……”冷玉笙一下给整了不会,顿时哭笑不得。
这么多年了,老吴还拿他当个娃娃待。
“等金老头来了,叫他开些药膳好好给您补补。”老吴又道。
冷玉笙正翘着脚喝茶,忽地吐了出来。
“算了吧还是……”
被苦苦的中药和某个号称神医的老头支配的恐惧犯了上来。
吴渭又递来一摞账本和信笺。
大多是清州王府、江南商铺或供给西北军营的各项开支,但吴渭特意神神秘秘塞给他一封信。
“这是定州递回来的。”
冷玉笙连忙先丢了其他的,迫不及待地拆了开,边看竟边扯出个邪气笑来。
小泥鳅尾巴,这下可叫他揪住了。
——
马车行至城西北一处偏僻巷子幽静四合院前。
“胡易!”车未停稳杨烟便奔了出来。
院门是敞开的,院内却已清理一空。
胡易显然已经走了。
房间里还留着些人住过的痕迹,墙上草书新题一句诗:“可怜凌月志,究竟落凡尘。”
杨烟抚着似已渗进泥灰墙的字迹,眼泪已经不听使唤。
他带着母亲去了哪里?是回故乡了吗?
她记得胡易进城那天,阳光灿烂,满街人声锣鼓声鼎沸,他的车子被围观的人们簇拥着缓缓驶来。
朱雀大街上,一草一木都闪着耀眼光彩,两辆驴车交汇,眼前的紫衣少年如一卷水墨画在眼前徐徐展开。
是那样桀骜不驯的眉眼,又是那样璀璨的灵魂。
如今都被她无意的举动给毁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在这个人去屋空的萧瑟小院中,杨烟推指默默卜了个卦爻。
什么都变了……
可——
她又奔出门上了马车,对差役道:
“往西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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