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新剥的狐皮,轻轻念了一句。
——
漫长又多舛的一天将要结束前,苏可久随萧玉何回到尚书府。
萧玉何刚要捉住苏可久问些事情,萧叶山便把苏可久叫到书房。
月亮到夜半才能升起,天上只有星光闪烁。
萧玉何在父亲书房外的桃花树底不安地踱来踱去。
三月将尽,流光如斯,枝上已然披绿,树下遍地落花,是惜花期最后的一点儿春色。
房里掌了灯,映在纸窗上一个恭敬执烛人影,这人影又渐渐远去,消失了。
过了戌时,萧玉何几乎要坐在树底下睡了着,房门才“嘎吱”一声打开。
他立刻提起手边食盒,跳了起来。
候着的侍女才敢往书房中为家主送饭,而寂桐也早就给苏可久和萧玉何送过晚食。
说是给哥哥,到底还是给情郎的。
萧玉何哪敢动食盒,只得守着饭菜在书房门口等。
扯着木头人般的苏可久进了自己院子,萧玉何才放松下来,忙活着往院中石桌上摆饭。
二人坐定,树上灯笼在头顶盈盈映照,萧玉何脸上竟红扑扑的。
萧玉何见苏可久脸色起了苍白,一直默不作声,只当他饿坏了,赶紧讨好地递给他块酥饼。
苏可久慢吞吞接了过来,似无知无觉地送进嘴里。
萧玉何慌张地搓了搓手里的饼屑,又拿帕子擦了擦手,才从腰间解下一柄约莫尺半长的短剑,双手递给苏可久。
短剑有着白玉莹润剑柄,朱色镶宝石鱼尾样剑鞘。柄端还搭了根赤色剑穗,可以想象内里定是锐利凛凛。
宝剑酬知己,这是给他的?
苏可久刚要张口,却听萧玉何说:“贤弟帮我参谋参谋,这把小剑小道长能喜欢不?”
苏可久要触剑的手顿住了:“你要给她?”
萧玉何像被人抓包了什么,瞬间不自在起来,捏着剑的手不知道该往哪边放。
“哎呀,我,我,这不,小道长的生辰要到了,作为朋友、兄长、师父,都得送点什么表示表示不是……”
他又瞅了瞅短剑漂亮的白玉柄,嘴角泛了羞:“‘他’个子小,长剑耍不开,配着也怪,好不容易才寻了这么一把,正配‘他’……”
苏可久完全听不清萧玉何在说什么,本就混沌无着的脑中只盘旋着几个字——“生辰要到了”。
杨烟从未告诉过他,她生辰几何。
却告诉了萧玉何。
他见萧玉何神采飞扬地举着短剑,唠叨着没完没了,顿觉一阵没顶的悲痛袭来。
他按了按胸口,饮了一杯酒,又呛着咳了几声,终于能挤出个浅笑:“剑是好剑,我也觉得很合适她,萧兄的确是她知己好友。”
“嘿,你也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萧玉何将短剑又小心地挂了回去,才要举杯敬他,“愿今后咱们三人,相互扶持,情谊常在!”
苏可久却没接他的酒,愣了半晌突然说:“剑送了,你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萧玉何一怔,突觉浑身不自在起来,颤抖着放下杯子,小心翼翼问:“为什么?”
却问得毫无底气,他怕苏可久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还没教完‘他’练剑,可不兴半途而废的。”他连忙找理由解释。
“觅知,这是为你好。”苏可久称了他的字,拿酒杯轻轻碰了下萧玉何的杯子。
“叮”的一声响,然后一饮而尽。
“她,和你,和我,都不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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