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何本还是迷迷糊糊,闻声却瞬间转醒,这是……
聪明劲儿一下上来了,他爽朗一笑:“这可就多了,我跟你讲,我妹子她……”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许久,直到萧玉何慢慢在油灯下打了瞌睡。
苏可久端着茶碗,双眼无神地盯着屋外,见杨烟一会儿给如意捧了把干草,一会儿照顾下新露头的花苗,一会儿去生火蒸香泥,一会儿又搬个箱子下了地窖……
“萧姑娘醒了吗?”她的声音骤然响在耳侧,生生将他从神游中震醒。
这姑娘撸着袖子,在衣服上利落地擦了擦手,又拿剪刀拨了拨油灯灯芯,然后执着灯打开东侧间门向里瞄了一眼。
“时候不早了,你叫醒他俩吧,我去街上找人送他们回府。小姑娘可不能在外边儿待太晚,往后时间还有的是,明儿个再叙吧。”
夜晚的酒馆脚店或瓦子门口,总会有闲汉等着接些跑腿的活儿。
杨烟说着放下袖子就往外走。
“我去,你在家。”苏可久扯住了她,逃也似的出了门。
——
接着几天逢着寒食和清明,萧玉何仿佛得了什么特许,日日准点报到,萧寂桐有时也会同行,载着杨烟和苏可久边出门踏青转悠边温书备考,带着菜肴酒酿食盒到栖凤湖边摆饭饮酒,或去京中大大小小的景观游逛。
也因苏可久真正在虞都府出了名,每天来宴请结交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闻香轩不得不日夜连门都关紧。
二人几乎是出逃一般跟着萧玉何往外跑。
殿试考的常是经义策论,且由天子亲自出题,在他现场落笔前,无人知道会考什么,但总归和当下的时局有干系。
那目前天子最忧虑什么?
押题也成了新贡士们间乐此不疲的猜心眼儿游戏。
苏可久和萧玉何常常因一个“税赋”或“文治武功”问题争论到面红耳赤。
一个建议去冗税减轻民负,一个提出肃官场削减财政支出,削豪强劫富济贫,一个引《商君书》论证强兵,一个以《六韬》《三略》来讲文武兼容。
到底还是纸上谈兵。
辩得累了,又在花树间坐下来一起斗草下棋喝茶品酒。
间或草地上摔摔跤打个滚儿,肩并肩手背到脑后躺着遥望湛蓝如洗的苍穹,嘴间噙着新弹成棉球的蒲公英,叫春风把小绒伞吹散飘摇到天空。
杨烟则捉住最后一缕春光采花制香,眼看着百合香马上要凑齐。
她心内盘算,离闻香轩正式开张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遥遥看到草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影,杨烟踱步过去。
只见旁侧几案上的书卷只有微风在一页页认真翻看,本来要读书的人却都在草叶间睡熟了。
她一人一本书给盖到脸上,为他们遮掩正午的热烈光线。
四下无人,周遭宁静,对岸浮生楼檐角铃声似有若无,花树丛里藏着隐隐的鸟叫虫鸣,偶尔扑簌着飞出一只小雀,像闯入禅境的精灵。
杨烟抱膝坐在一旁,闭目享受与自然合一的单纯快乐。
忽听“啪”的一点微小声响,是雨滴打落在书册上。
她睁开眼睛,天色已陡然泛了阴沉。
时令,时令,清明的雨总来得准时而应景。
睡着的人也陆续被脸上的落雨痒醒,杨烟已经摘了书本去收拾案几了。
“光顾着收书,忘了喊你们,咱们快找个地方躲雨。”
她略不好意思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忘了书本底下还盖着两个大活人。
苏可久和萧玉何便狼狈地从草间弹起,三人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躲进马车,又驱车到附近的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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