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想多了,我若还是深闺女子,那指定是不会做香和耍把戏的。你醉了,我去给你弄点茶水。我吃饱了,你若也吃好了,就让人把饭菜撤了?”
张万宁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直接在榻上躺倒。
杨烟下楼叫人收拾了案几,又寻了茶饼来点制茶汤,悄悄往茶里加了些醒神香露,端了给张万宁饮下。
闲下来她又在房间的架上逡巡,找了本书边看边等张万宁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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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本手写的笔记,记的正是朔北之战的全过程,其中一篇却是则隐秘之事。
昭安帝十四年年初,也就是吴雍暴露前夕。
一名受重伤的黑衣剑士于苍茫大雪中携密信送到正同胡人焦灼对战的镇北军临时大营,带来了吴雍朱卫勾结西辽并向其贩卖粮草和武器的消息。
镇北军自此才揪出不断输送战略布防的内鬼,晏相顺势摊出吴雍一党数桩罪证。
两个月后,吴党倒台的同一时间,宦官朱卫组建的杀手组织赤影阁被血洗屠戮。
朔北战势自此才缓慢扭转。
笔记里又详尽叙述了许多战争要情,而关于黑衣剑士的记录却再无踪影。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么?
杨烟只觉笔记里描述的人似曾相识,那一身浓墨的瘦削身形、硬朗五官以及绝对的沉默——
她几乎要捕捉住他的影子,唤他回头让她再看上一眼……
“你怎么哭了?”张万宁的声音于身后温然响起。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酒,站到了她身侧。
杨烟才发现无意识中自己竟已满脸泪水,连忙抬手擦了。
“没事,这笔记让我想起故人。”
张万宁拿起本子翻了翻,却不甚感兴趣:“可能是某位将军或者军师记的手记,印刷版进宫存档后手写本就放这里了,你想要大可拿着。”
但他还是好心地安慰了下杨烟:“故人若已逝,逝者便不可追。故人若还活着,那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又何必黯然神伤?窗外春光正好,我们不如去湖边一游。”
杨烟点了点头,将本子收进怀里,又背了东西随张万宁去了楼外。
正午阳光明媚,湖边同样种满花树柳树,隔岸能遥遥望见古朴静雅的烟雨台。
张万宁找了块地方观景,小厮过来置了案几和蒲团,琳琅远远坐在花树掩映中候着。
杨烟见西边隐隐有云层聚拢,便赶着时间去四处摘花。
张万宁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边赏景边时不时问她些制香的事情,又向她科普些花草入药的知识。
偶尔随手摘一两枝花丢她的布袋。
“这个你肯定认得,荠菜,利水、止血、明目,可做粥、菜团、馄饨吃。蒲公英呢,可是‘药草皇后’,清热解毒,还利尿,有身孕的女子可煮水去水肿。”
张万宁弯腰摘了几朵蒲公英刚吐出的淡黄小花,趁杨烟不注意插进她头顶幞头软巾的连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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