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之驳斥她:“所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何必自相矛盾自找苦吃?”
杨烟一瞬明晰,连忙点头如捣蒜:
“林公子聪慧如斯,着实让我自惭形秽。道无形却恒存,术为人用才为术,知悉诸般道理而不沉溺其中,善假于物而不为物所累,我亦铭记于心。”
她看林微之这般桀骜样子,又有些忍俊不禁:“那日烟雨台见林公子安静自持,没想到你也这样有趣。”
林微之嗤之以鼻:“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从其志也。我不喜附庸风雅。可你呢?”
他突然带些审视地反问杨烟,似在问她,你怎么哪一路神仙都去攀附?
“林大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我觉得君子和而不同,何必非要黑白分明?再者,我只是一不入流幻戏师而已……”
杨烟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在知道自己老底的人面前,撒谎的底气也没那么足。
“是吗?”林微之眉毛一挑。
“你信吗?”游允明轻笑。
笑容里却带着一点点难以捉摸的情绪。
“爱信不信。”杨烟撅了撅嘴,肚子突然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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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有点饿了。空谈这饲虎饲鼠的,还是先把肉身饲了再说吧。你们饿不饿?”
杨烟问,言下之意当然是能蹭点吃的,可想到游允明经济定不宽裕,只能把目光转向林微之。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饼啊?”林微之一眼看破了她。
杨烟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此处无缘法,他处去化斋。”
“脸上没有,兜里倒是有。”
见她转身要走,林微之言语陡然一转,快得杨烟差点在雪地上打滑。
只见他从羊皮毯上布兜里掏出了一包油纸裹着的肉饼递过来:“我娘做的,吃不吃?”
“咱娘做的啊,那得尝尝。”
拍马屁杨烟可太会了,立马就跳过去接过来。
“你这性子?”
林微之见她吃的满嘴是肉糜,手指还往衣服上抹了抹。
心下疑惑,这糙布灰衣油头滑脑的样子,也不太像他之前见过的对梅花诗表演彩戏惊才艳艳小公子啊。
“没想到竟是个两面人……”
不料被耳朵极尖的本人听见了,杨烟边鼓着腮帮嚼饼子边说:“人皆有两面,哪能天天苦大仇深的,不找些乐子……怎么活……呃……”
然后指着喉咙望向游允明,憋得满脸通红。
游允明无奈从腰间解了个已磨白掉皮的小羊皮水袋递给她。
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杨烟才能说出话来:“噎死我了。”
“活该!”林微之笑了一声。
杨烟将水袋递回给游允明,他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手抬了抬,却没接。
“你嫌我脏?”杨烟见他犹豫,毫不扭捏地问了句。
“要不要这么直接?”林微之嗤了一声,“竟还有比我性直之人。”
“不……不是。”游允明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突然意识到她是个女子……而杨烟却根本没介意那是他用过的水袋。
无论如何男女有别、授受不亲,顿时觉得脸上泛上些许烧灼感,却还是将水袋接了过来,塞上了塞子。
“游大哥,对不住,我没想那么多,回去好好,洗刷洗刷?”
杨烟好像明白他介意什么,又施了个拱手礼,对二人道:
“我住凤翔客栈地字三号,等你们考完科举哪天无聊了就来找我玩啊。我要不在,你就托跑堂的半斤给我带个话儿。”
吃饱喝足杨烟便辞别了二人,又在小庙前后转了几圈。
等到斜阳西垂染得半边天血红,才到文冠树下等着苏可久和萧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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