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生意,穆闻潇整个人又鲜活过来。
“储墨笔我们又做了改良,从材质到功用都努力做到尽善尽美,这几天已做了数百支,在刻坊卖得很好,也往京官府邸送了一批,也许以后能风靡京城,甚至进入宫廷,得登大雅之堂。”
穆闻潇笑言:“收下吧,这是你该得的。不过以后这笔杆上可要刻上‘妙墨堂’的大号,不再是你的东西,你也不能自行售卖了。你的钱每俩月你可来我这支取,没时间的话就让小厮给你送去。”
“姐姐可不是赖账的人!”她眉眼一挑,像逗孩子般竟伸手轻轻揪了揪杨烟的面颊。
杨烟面色突然一羞。
或许孤独太久,极少有人会这样跟她亲昵,还是这般优雅动人的姐姐,她只觉心内像被什么东西盛满,甚至雀跃着要溢出来。
而她并不在意什么“你的”“我的”,笔本就是给人用的,若藏着不见天日,倒谁的都不是了。
当下便接过银票笑着作揖:“怎么感觉小弟是来打秋风似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小兄弟真是有趣之人,放心,我们不做赔本买卖。你可记得等槐花开了,把槐香茶方给我。”穆闻潇笑着说。
“一定一定。”杨烟又躬身,“姐姐若不嫌弃,可以唤我小名‘小寒’。”
“晓寒?‘绿杨烟外晓寒轻’吗?”
“哪有那么文绉绉,其实是‘冬雪雪冬小大寒’。”
杨烟却胡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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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闻潇又转头望向窗外,此时似乎冰已凿好,一堆人正两三个人一圈围着一个冰窟窿坐定,准备套鱼饵扔鱼钩。
“小寒,我有时真羡慕你们男子,做什么都可以恣意。骑马蹴鞠、冰嬉垂钓、踏青饮酒,还可雅集赋诗闲谈,而女子只能呆在闺阁中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即便嫁得如意郎君,也只能痴痴地等他回来,缠着他分出那一点垂幸怜爱。”
穆闻潇出神地、幽幽地说。
比起说给杨烟,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杨烟恍然,原来即便是“暮暮朝朝听琴弄箫”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身为女子的一方,竟也会寂寞。
但她却并不是穆闻潇口中羡慕的“男子”,所以才更了解这种寂寞,一瞬对穆闻潇起了怜惜之情。
好多年前,定州西城河边柳树下,她也曾这样对阿艮倾诉过自己的闺中幽怨。
而现在,她孑然一身,不成想竟得了广阔的自由。
一时间杨烟也不知是该觉得自己不幸还是幸运。
“姐姐若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聊聊天,你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杨烟甩了甩头,立刻扫去心头阴翳,笑着建议。
“瞧我这脑袋!”穆闻潇才想起来还没让杨烟落座。
她连忙搬来两把凳子,又倒了热水一人一杯捧着,两人围着窗台边看湖上的热闹边聊天。
“当年秦大哥得有多喜欢姐姐,多么有勇气,才能带你私奔。”杨烟望着正聚精会神钓鱼的秦听朝道。
“是不是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穷小子爱上了千金女,女子父亲坚决不同意,俩人便私定终身,反抗礼教?”
穆闻潇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真是绣像故事看多了,不过也猜对了一多半。他呀——”
“——其实是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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