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笙温然一笑,劝他:“令祖父、令尊皆中进士,且令尊一直要你做君子,盼你高中三甲光耀门楣。”
“不应跟这些蛊惑人心的妖士交往太密,免得折了心志。”冷玉笙道。
“我看他倒不像妖士,挺坦荡的,也有入世之心。又赠我数道香,还会这么好玩的幻戏,诗文看来也不是不懂。情意难得,于我也算知己,大丈夫在世,唯求知己尔。”
张万宁笑吟吟呷了一杯酒,不接他的招。
“那我,也算你知己吗?”
冷玉笙也敬他一杯酒,饮尽,却问得猝不及防。
张万宁正在斟酒,闻言连忙停下转而给冷玉笙放下的杯中斟满。
“殿下,我们虽彼此心心相印,小臣却不敢与您知己相称,您可是我的靠山。若将来……有幸,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张公子,你是指运河港的盐运生意么?‘靠山’可谈不上,互惠互利么。”
冷玉笙轻笑着继续饮酒,口中也不唤他“安之”了。
“我说的不是清州,而是京城。”
张万宁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索性开门见山。
“张公子也看到了,在京城我是有名没姓的雀儿,一切还要仰仗张公子和枢相,可没能耐跟公子做什么生意。”
冷玉笙又打量他一眼。
“可我听说,支差房左院事前几日向伯父为您请职,说军中缺乏有作战经验的年轻将领,您刚从朔北战场下来,在江南放着太可惜,想调您回禁军练兵。”
张万宁神神秘秘道。
“这真让叔父左右为难,眼见青年将才埋没不得善用十分自责,却又囿于皇命不得不从。”
“哦?竟还有这事?”
冷玉笙似十分震惊,又叹了一口气。
“左昀叔叔看来还是惦念着我的,但毕竟年纪大了,到底糊涂了些,真是让枢相为难了。”
“父皇放我去江南历练营商漕运,必定不会再让我染指兵营之事。张公子代我向枢相请罪,韩泠只愿做个富贵闲人,不敢违逆父王,也莫要枢相为难,更切不要怪罪于俭衡叔叔,只当听个笑话。”
“是么?我本以为入仕后还可助殿下一臂之力,原来您竟只想在江南做生意。”
张万宁也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君既无心,且当笑谈尔,喝酒才是正事。不管我能不能留京,家中叔叔们在清江南生意总归还要殿下多照顾照顾,您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尽管直言。”
冷玉笙却低头微微恍了神,半晌才抬头望向张万宁。
悄声道:“我借冷氏举子赶考之名入京,你可知究竟为何?”
“为何?”张万宁明显眼神一亮。
冷玉笙更小声地凑上前去,附到张万宁耳边说了些什么。
“殿下真是至情至性。”
张万宁目光闪动,双手举杯敬他。
“但这总归不是光彩之事,我着实只想在父皇面前保个命,日后还能尽人子孝道之谊。”
“本想会试后再进宫领罪,可今日在南园见了这么多公子小姐,难免人多口杂,我也担心这二月未到,晏相那边会生出什么乱来。”
“到时你和枢相倒都跟我撇不清了。”
他声音淡淡,却一字一句都砸进张万宁耳中。
张万宁笑了笑:“母子人伦之情乃是天道,殿下清者自清,于我们亦是。”
冷玉笙终于得着了个答案,双手执杯回敬。
“眼下真有一事还需张公子促成才是。”
“殿下直说。”张万宁爽快道。
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很久,直到都醉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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