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烟实虽非道家受戒弟子,只曾得一得道高人亲传。沉烟修道修的是心,求的是‘清静无染心以道明’,不是“修仙长生秘法房中”。公子也知,我亦修佛,曾在一……寺庙清修,亦日日洗心参悟佛理,破除妄念执着,绝无有害人之心。”
说着便摊开手边箱子,一格一格拉开抽屉,露出各类封着的香丸香饼香柱香露。
“公子可直接赏玩我这些熏香、药香和香露,所谓‘物随心转,境由心生’,此中粒粒滴滴、皆我心境,公子可自行评判。”
她抬眼望着张万宁,目光灵动真挚,又从箱底拿出一个比茶碗口略小的白釉瓷熏笼,恭敬地抬手递给他。
马车似乎轧到了块石头,猛得颠簸了一下。
来不及也无处躲闪,张万宁的额头就撞到了车厢。
他面无表情地扶了扶额,索性回座位坐好,打量着杨烟眼神复杂。
杨烟却是跪在地上被颠地弹了一下,手中熏笼没抓稳被甩出,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冷玉笙的脚底。
她想也没想,马上趴地上给捡了回来,不小心碰到冷玉笙的靴子,又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才抱着箱子和熏笼跪好。
冷玉笙一直懒洋洋地盯着她的各种动作,直到看她拿袖子给自己擦鞋,才像被什么刺到似的想收回脚却又逼着自己不动弹,只停止再转手中的扳指。
“拿来,瞧瞧。”
沉默一会儿,张万宁才幽幽张口。
杨烟脸上立马换上笑容,小心翼翼地端上熏笼。
又抽出一方楠竹小盒,恭恭敬敬跪着挪了过去:“此乃数月前所制,正值待赏时。”
那是一节一节似竹的香柱,张万宁捏了一节嗅了嗅:“这味道熟悉,有竹之清雅、梅之芳幽,还有松香?”
“公子,非松香,而是松针。这香名为‘君子’,沉香为君,取其“清远深长”,‘梅兰竹菊’四味调和为臣,意指‘君子之性’,另有‘松针柏叶’及忍冬干花作佐使,寓意‘经冬不折’‘韬光养晦’。”
杨烟介绍起香来便滔滔不绝,说着右手捻起一节“君子”香置入熏笼。
张万宁刚要问是否带了火折,就见她左手端着熏笼,右手拇指捏住中指指头,向指腹轻轻一擦,那中指指头上就神奇地燃起了盈盈微火。
她以指火点燃熏香,拇指又轻轻一蹭,打了个响指,火便灭了。
这点火的把戏冷玉笙见过,却仍觉得神奇,恨不得立刻去查看她手上有什么,还有……会不会烧得疼。
张万宁眼中也泛起惊异,指着杨烟的手指问:“这是什么法术?”
“只是一点小小机关,想到今日为公子献香,图个方便而已。”
杨烟将熏笼送到张万宁面前:“公子请品鉴,香烟袅袅,可于香远益清中通君子修身养性之道。”
青烟溢出,车内都是草木清爽之气。
“香风袭来,飘飘然有凌云之意。”张万宁离近了品这香,又道:“隐隐又有丝甜。”
“还加了三两炼蜜,我想,君子亦当人情练达、心灵嘴巧。”
杨烟炫耀一般回答,眉眼盈盈若星子。
“你是说你自己吧?”
张万宁还沉浸在品香里,冷玉笙突然皱着眉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杨烟恍然记起旁边还这么号人物,连忙又拿出一粒香,跪着递给他。
冷玉笙随手拿起闻了闻,忍着刺鼻又随手丢出去,像瞄准过一样不偏不倚落回了竹盒里。
他无所谓地说:“满车都是,确实是文人味道。”
心里却想着,真是又酸又臭!
“可有些温浓软香?”张万宁抱着熏笼又问。
“您瞧瞧这个。”杨烟说着从她的宝贝箱子中间抽屉中拿出一棕色檀木小盒,破泥打开是一粒粒小香丸。
“此乃‘红袖’,取‘红袖添香’之意,做读书饮酒之伴,再合适不过。沉香为君,龙脑香做臣,各色香花为佐使,一点点红椒豆蔻,中有清风明月,更有红袖香魂。”
张万宁将熏笼放在一边,一双嫩白细手捻着红色香丸,近了鼻尖在闻。
那一点红色离他的朱唇极近,衬得唇更红艳,白净的面庞温其如玉,几乎看呆了杨烟。
“小道长,待会聚会时能否熏这香?友人们也都是江南人士、精于香道,这香于今日可真是锦上添花!”
张万宁轻轻把手放下,看样子极其开心。
“都依公子的。”杨烟笑答。
她又陆续拿了几款香给张万宁介绍解说。
张万宁肉眼可见地兴致勃勃起来,二人也就一问一答断断续续聊了一路。
看着两个人叽叽喳喳,冷玉笙一双横眉冷对,似极其无聊到要睡着。
可就要阖眼睡着时,偏偏地方却到了。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