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什么叫什么什么思的、值半金的香,也能给我一块不?”
杨烟诧异,这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偷听了?
——
苏可久已经躺在他的地铺上午睡了,手边还撂着一卷《中庸篇》。
杨烟过去拾起书本,缩到床上也读了起来。
明明都是小时候听朱夫子讲过的东西,此刻重读却又有了新的理解。
而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读着读着也就豁然开朗。
“果然书是常读常新,圣贤夫子们诚不我欺。”
杨烟感慨一声,终于松了一口气,只将书盖在脸上,也欲伴着油墨香睡去。
“你又有什么新感悟?”
苏可久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杨烟吓得把书一拿,却看到他放大在眼前的脸几乎就要贴到她脸上了。
“吓死我了!”杨烟猛然坐起,将苏可久推远。
“你有点不对劲,心里有鬼。有心事?出去遇着什么了?”苏可久笑眯眯地问。
“认识了江州一个叫张万宁的举子。”杨烟说过不会再撒谎,便如实相告。
“江州张氏?”苏可久惊得要掉了下巴。
张氏雄踞江南数百年,是前朝割据一方的附属国王族,虽在本朝立国时纳土归祁,但街头稚子皆知江南半壁经济产业和整个政权都姓张。
张家又有半数男丁在京城为官,是妥妥横跨政商根深叶茂的门阀世家大族。
而现在家主张訏去年已顶了枢密使空缺,掌了军权,举江南之力制衡宰相晏渚,是炙手可热的政坛新星。
“这么厉害的么?”听苏可久一说,杨烟只轻飘飘附和了一句。
她对世家豪门没啥兴趣,反正她已认了主,而张万宁即便拿了她的香,也照样看不上她。
想到张万宁,杨烟又叹了口气。
那人举手投足几乎就是书中的不羁风流君子,但就像遥远挂在天边的星星,她甚至觉得会暴躁生气的吴王韩泠都比张万宁更像个凡人。
“当然厉害,你要攀上张氏,才算真正攀了高枝。这么说吧,比吴王要强。”
苏可久坐在床边,要与她分析利弊,杨烟却明显不怎么想听,又直愣愣地躺下了。
“要攀张氏还是靠你了,我今天可没攀上。君?素其位而行,他素富贵,行乎富贵;我既贫贱,行乎贫贱。”杨烟又把书往脸上一盖。
“别生气嘛,我只是说‘假如’,而你哥哥是那种攀权附贵的人吗?若是的话,在七里县为何我不做李义的狗腿?”
苏可久笑着拍了拍杨烟的肩膀:“君?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我愿做君子,堂堂正正参加科举。”
杨烟终于又抬手把书掀了一角,笑道:“明日雪大概能停,我们可以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在此耽搁数日,接下来要加快行程,争取年前到京城,你也能有个把月的时间安心温书备考。”
“这快慢的可不在我,那要看你的大宝贝如意了。”
苏可久从地铺上起身,忙着去收拾他的笔墨纸砚。
杨烟望着这个青布棉袍淡定从容的身影,一瞬觉得心安。
即使要面对的将来没那么顺利没那么美好,幸好他们还有彼此。
那无论走入多么幽深的暗夜,她都不会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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