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烟总算明白,为何苏可久带母亲看病总看不出个结果,原来还有这一层干系。
“苏大哥和干娘相依为命多年,母亲拳拳爱子之心我懂,但欺骗于他也并不公平。”杨烟觉得这样不妥。
“那你何不规劝规劝苏娘子,让母子俩坦诚一些,趁还有些时日。”
陈郎中建议,又交代杨烟:“我对症开了些养气化瘀,散结降浊的方子,还有一味止疼药,她要痛得紧了,可以给她服用。我过几日再来。”
等杨烟回到家里,看到苏可久正帮苏盈晾花,母亲的病情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虽然担忧但也没有日日忧愁,所以才能安安稳稳地寒窗苦读,陪伴母亲开心生活。
温柔的春风徐徐地吹着小院中长相极其相似的这对母子,温和淡雅都如手里的杏花。
杨烟才恍恍惚惚明白为何苏盈能一副毫不在意生死的样子,或许她是太了解儿子的秉性,知道失去母亲对他来说也许是不能承受之痛。
等苏可久重新回到房间去读书,杨烟熬了药端到苏盈身边来。
苏盈守着花朵,坐在一个带靠背的高竹椅上,忍着苦默默地喝药。
“干娘,陈先生说你的病……”杨烟不知如何说起,索性就直接开口,但才说一半,眼泪就盈满了眼眸。
“郎中的嘴竟也是管不住的。”苏盈突然笑了笑,“时间没多久了,我知道的。人总是要死的,这点痛苦,其实无所谓。”
“这对大哥不公平,若他以后知道了,怕是要撑不住。”杨烟凝神望着苏盈。
“那何不让他多开心一天是一天呢?”苏盈却说,说完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杨烟连忙去给她拍背。
苏盈缓了缓,就絮絮叨叨地告诉杨烟过去的一些事情。
她本是出身京城最大香药行的顶级制香女,制的香露甚至专供到皇宫使用。
后来却和一进京赶考的年轻书生相识相爱,书生滞留在京七年,三次赶考仍不中,苏盈已怀着身孕便随他返乡。
书生父母本也是外县有头有脸的乡绅,但因儿子带回一个商女而将其逐出家门,二人只能落脚在七里县。
书生做了私塾先生,她偷偷制些香靠着过去的门路过活。
为了掩饰商女身份,书生为她冠其姓,起了新名字。
二人婚后生下苏可久,书生却在又一次赶考途中遭遇飞来横祸,失足跌落山崖离世了。从此苏盈就守着这方小院,艰难把儿子养大。
她讲这些的时候,眉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杨烟很难想象她们孤儿寡母如何熬过的这十几年。
她从不在苏可久面前流露忧愁恐惧,把一切苦涩都藏在心里,经年累月也就忧思成疾。
“十几年了,我也都习惯了自己撑着。”苏盈淡淡地说,“如今我也只盼着毓儿完成他父亲未竟的梦想,将来为国效力,成为有用之材。”
一边说一边歪了歪头看了看杨烟,杨烟为了掩饰自己难过的情绪,正蹲在地上用木棍戳着地。
“干娘,你已经撑了这么久,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得相信,大哥他能支撑你和这个家。”杨烟终于想清楚了,将木棍一扔,站起来对苏盈说。
苏盈的眼波终于流转了下:“也许你是对的吧,等我死后,就靠你们了。”
但突然听到身后什么东西一响,杨烟回头才发现苏可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身后,而他的书本已经落在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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