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醒来时已到了深夜,她早被放回自己床上,连脏衣服都被换了下来。
她没有随身丫头,房间里静悄悄的,自己也全胳膊全腿的,显然母亲已什么都处理好,也帮她在父亲面前圆过了谎。
却究竟没和父母吃成中秋团圆饭。
推开窗户,只见窗外一轮玉盘似的明月。
她学小女儿祈月的动作,对着月亮拜了三拜。
一愿父母百岁安康,二愿自己发财快意,三愿……愿阿艮无忧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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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拜月祈祷时的虔诚也是真的,但这也并不耽误杨烟仍是个让人头疼的女儿。
依然我行我素着一边闯祸一边迈向她的豆蔻年华,自然少不了从父母那里讨揍。
新年前府里装新大门时,杨烟偷偷把工匠用的的金粉和银粉搅和到了一起,直接导致府衙大门门环和门上兽头泛着奇怪的光泽。
一度成为整个定州城的观光笑谈。
本跟她定了娃娃亲的本地盐商顾家不知为何,千方百计托媒人把婚事退了。
赔上的一大笔盐税倒是支撑了州里好长一段时间的财政,不可不谓造福百姓。
但刺史府小娘子貌似无盐又飞扬跋扈的恶名却莫名就此彻底传了出去。
再没人敢来结亲。
说她混蛋也就罢了,竟敢说她丑?
杨烟因此气急败坏了许多天。
反复逼问阿艮:“我就这么丑吗?”
“丑。”
少年想也不想,干脆回答。
十二岁生辰时她又失手打碎了父亲寻摸多年才求来的琉璃弥勒佛,被父亲捉到城郊的掩月庵作为俗家弟子拜师太做了师父。
拜师有什么好处杨烟不知道,可从此每年要为庵中捐百斤香油却是板上钉钉的。
而更多的时候,在酿成更重的后果前,阿艮已尽力帮她弥补挽损。
当杨烟跟着慈眉善目的朱夫子摇头晃脑背诵古文时,阿艮常常坐在书房房顶的瓦面上望着天。
嘴里有时也学她叼根狗尾巴草。
当杨烟用不怎么精湛的箭术在后院射靶子时,阿艮会悄悄捏个石子将跑偏的箭头打正,让它正中靶心。
然后看她傻乐着以为自己箭术已练到炉火纯青。
在府里,连小厮都因怕惹祸端而不敢跟杨烟说话,见她过来离老远便拔腿开跑。
但她也不怎么在乎。
反正,她还有“影子”。
自从天上飞过一回,杨烟便觉以前费力翻墙爬树的自己简直是个大傻子,死活都要让阿艮背着她继续在天上跑。
于是出府回府都成了背来背去,少年的后背几乎成了她另一个家。
随着时间流逝,阿艮的个子越来越高,后背也越来越宽阔。
而当杨烟身高开始拔节,身形已有些凹凸有致的变化时,阿艮会在暗处长久地凝望她的身影。
可从某天开始,他却死活都不要再背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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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个台阶啊,一千个!”
绿意盈盈的半山腰树林里,杨烟边用脚拨着几乎长到膝盖的夏草,边拿一根长木棍在草丛里寻着草药。
再次抱怨因阿艮拒绝背她爬山,她自己爬上来差点累死。
“难不成你嫌我太胖太沉了?下顿饭少吃点还不成吗?”
少年不置可否,只低头在土里翻出几株草叶子,装进随身布袋里。
这半年来杨烟开辟了一条赚钱路子。
她发现阿艮除武功极高外,竟连药草也都识,便带他四处采一些,偶尔还能挖到人参什么的,再拿去卖给药行医馆。
她出来混着玩的钱便都有了,甚至还富余出了几两。
“阿艮哥哥,你聋了?说话啊?”
杨烟迈步过来,要揪他的耳朵:“哪有这样做人家暗卫的,还讲不讲行业武德?”
阿艮却突然将身子躬了下去,杨烟扑了个空。
刚想跺跺脚,就听少年喝到:“别动!”
“凭什么?”杨烟撅了撅嘴,“我偏要——”
她说不下去了,感觉脚下似被绳子缠绕着根本迈不开步子。
低头,一条暗绿身子、头附近却长着橙色斑纹的花蛇正慢慢卷上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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