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以后的赤心古城，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静谧而神秘。
街道两旁的灯火昏暗，风轻轻刮过，带走炎热，也带走了喧嚣。
靠着街边窗户透出的微弱光线，卓妍爱脚步轻快地走街串巷。
“殿下，七爷八爷他们两个就能搞定那么多亡魂么？”
某神的腿本来就长，走路还贼快，卓妍爱不得不小跑几步追上他。
她发现赵世子不光跟人社恐，跟神也差不多，他说完正事，把众鬼交给黑白无常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连人家说的那句“改天请你喝酒”都假装没听到。
赵世子放慢脚步，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这是他们冥界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负责斩妖除魔，不管善后。
“那…张家二位世子哪里去了？”
在戏台被众鬼群殴的时候，卓妍爱就试着呼叫过他们，直到打完了，都没得到回复。
赵世子这回连话都懒得说，抬手指了指护城河的方向。
“河边？！他们大半夜去那里干嘛？”
“捉妖。”
“妖？”
卓妍爱心一惊，猫妖不是已经捉了么？难道还有别的妖在这城里？！
她现在对护城河有心理阴影，尤其是一走到河边，树影婆娑，冷风呼呼地吹，吹得她心惊胆战，河底那些人形鬼影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见她两腿发软抗拒前进，赵世子温和地说道：“没什么可怕的，你习惯了就好了。”
推着她往前走，丝毫不给她当缩头乌龟的机会。
出乎意料的，河边一片宁静。
月光斑驳，张世子倚着一棵高大的树，香烟含在浅色的唇上，抽一口，才抬眸瞧他们。
他的眼瞳颜色略淡，拖着长长的眼尾，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眸总是噙着笑意，肆意而又雍容自若。
他似乎等了他们很久，一开口就是：“怎么这么晚？”
赵世子将短剑收回袖中，神色漠然，“方才百鬼夜行，杀了只猫妖。”
“哦？”
张世子的眉一挑，似惊讶又不太惊讶，也没有多问。看到短剑，不着痕地蹙了蹙眉，问道：“你把它拿出来作甚？”
赵世子表情不变，轻声答道：“给小爱用。”
张世子这才提起点兴趣，“你让小爱帮你捉妖了？”
“嗯。”赵世子懒懒地应着，“她一个人单挑四只厉鬼。”
张世子默了默，唇边挂上温柔妥帖的笑容，笑问道：“那她表现如何？”
看到他俩当面讨论自己，还眉来眼去的，卓妍爱眯起眼，竖起耳朵，翘首以盼地等待来自世子殿下的“肯定”。
赵世子唇边漾起笑意，“她打第一只打不过，就去打第二只，第二只打不过就去打第三只，第三只打不过就去打第四只，第四只还是打不过，又倒回去打第三只。”
卓妍爱：“。。。”倒也不必描述得如此详细，直接总结就行了。
赵世子笑笑，如她所愿一句话总结道：“我只能说：她好战，但不善战。”
张大世子：“噗…哈哈哈哈”
卓妍爱：“。。。”
赵世子，你那么好看的嘴是怎么说出这般伤人的话的？！！
还有你——张大世子！
笑那么开心！！！
你弟呢？！又丢哪儿去了？！
“小爱～～我在这儿！”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张二世子一个美男出水，从河中窜出，手里还捏着个海胆。
这只海胆晶莹剔透，每一根刺都闪着碧绿的光芒，像是由上等翡翠精心雕琢而成。
它在张二世子手里一点也不安分，各种扭来扭去，还时不时朝他们发射几枚“暗器”。
几人侧身避开，见它意图攻击卓妍爱，张二世子奋力一掷，将海胆丢向哥哥。
张大世子用金扇子一挡，海胆拐个弯，飞向赵世子。
赵世子拔剑——几道剑芒闪过，海胆变成“海参”。
“呜呜呜…我的刺！！！”
全身的刺被赵世子削得一干二净，海胆彻底扑腾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雌雄莫辨，沙哑又难听。
卓妍爱看它，“这是什么？”
虽然长得像，但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河里不可能有海胆，所以它暂时不能被命名为“海胆精”。
赵世子神色凝肃，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生出几分杀气，“这是刺魂。”
刺魂又称“水蜘蛛”，是寄生在水鬼身上的一种低阶妖魔。
水鬼喜欢引诱凡人下水，把他们拖至水下淹死后充当替身，自己去投胎，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抓交替”。
而被刺魂寄生的水鬼，不但无法投胎，还会被它驱使着不停地去抓交替，共同沦为它的宿体，供它修炼。
卓妍爱心念一转，“您的意思是说河里那些魂魄都是被这家伙抓来的？”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掉河里的时候，手脚就是被一个带刺的东西缠住，如果不是赵世子帮她砍断这家伙的“须须”，她真的会溺死在水里。
赵世子远远厌恶地道：“它顶多算个帮凶，以它的能力，还害不了这么多人。”
此言一出，刺魂的哭声就停了，它拼命拱土，想挖个坑逃走。
张二世子拼命拱他哥，用最天真烂漫的表情说着最可怕的话，“哥哥，我们把它带回去严刑逼供，查出幕后主使吧？！”
张世子略一思忖，微微抬臂，正要拿它。
一道黑影在黑夜之中，毒蛇一般游过来，只听“咔嚓”一声，那刺魂化作一摊焦黑的尸水，连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了。
卓妍爱微微一愣，他们要审的犯人竟然被人当面灭口了！
***
次日，青罗山
永圣宫矗立在一片苍翠的山顶上，卓妍爱吭哧吭哧地爬着山。
昨夜她和三位大人找了大半天都没能抓到那只杀人灭口的妖魔。
也许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正义与邪恶两股力量此消彼长，当神族的力量被削弱与压制的时候，妖魔就会肆无忌惮地出来作恶。
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去永圣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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