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余蹙眉,“那你怎么知道柳长卿口中提到的人,是她,而不是你呢?”
柳夫人神色无奈,“我叫陆如月,他嘴里嘟哝的是‘囡囡’,这是长辈对小姑娘的称呼,怎会是我呢?何况,他说起同囡囡相遇相知的事,是我从未经历过的。”
“哪些事?”宋纾余立刻追问。
柳长卿慌忙阻止柳夫人,“你莫要胡乱编排!”
殊不知,柳夫人破罐子破摔,已经完全不装了,他越想隐藏的龌龊,她便越想捅出来,让世人一起讨伐嘲笑他卑劣的爱情,让他的脸面被人踩在脚底下!如此,焚烧了她多年的怨怼和不平,方才有熄灭的可能。
所以,她将这些年听到的零碎事件,如数道来:“他们在月下相识,一起逛过元夜灯会,她骑马受惊,柳长卿英雄救美;她迫于家族压力,嫁作他人妇;柳长卿在军营遭人打压,前程无望,她出手相助,保他一路高升。在柳长卿心目中,她便如天上的仙子,高贵无暇,神圣不可侵犯。而我,一个红尘俗妇,只配做个替他们掩人耳目的棋子罢了。”
说到最后,她仍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了淡淡的自嘲和自怜,深恨柳长卿的这二十多年,又何尝不是自我折磨,作茧自缚呢?
柳长卿提到嗓子眼儿的紧张,终于又落回了肚子,天下不知多少女子乳名叫囡囡,谁能查得到呢?那些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且没有具体的指向性,查起来如大海捞针,几无可能。所以,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陆如月,柳长卿已无话可说。粉饰了多年的太平,只要没有撕开这道口子,他们便永远都是和睦的夫妻,一旦撕开了,便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所以,他平静地说道:“陆如月,我们和离吧。前半生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我放你自由,往后余生,你和霄儿自在的活着吧,忘了我,忘了柳家,以后你就只是陆如月了。”
说到此,他扭头叮嘱柳霄,“你和你娘手上没有沾血,判不了死罪,你娘的毒,既是她自己下的,便应该有解。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全部到此终结吧。”
柳夫人没有说话,一行清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柳霄垂下眸子,只觉心如荒漠,寻不到生的意义……
三件大案,全部审结。
但是,宋纾余没有当堂宣判。
他命人将所有人犯押回京兆府大牢,待与陪审、监审官员商议后,禀明圣上,再依律判决。
夏玉提出想回李沐府上看看,宋纾余遣派专人送回。
走出公堂,阴沉的天气,竟渐渐放晴了。
宋纾余扭头,凝着穆青澄的侧颜,低声问:“将真相昭天下的感觉,如何?”
“并没有想像当中的轻松。”穆青澄如实吐露内心的真实感觉,“原本想着,应该会释然,会高兴,可是,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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