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掀起车帘,看见这一幕,愣了愣,随即微笑道:“我是京兆府仵作穆青澄,负责查办李云窈自杀案。夏玉,听说你捅了自己一刀,我带来了女医,让我们帮你上药,好吗?”
夏玉苍白的脸上,几无一丝血色,她咬着干裂的嘴唇,不发一言。
“你相信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而已。”穆青澄见状,再次表明态度,“我想,你家小姐泉下有知,定不希望你步她的后尘。”
提起李云窈,自是触动了夏玉的心弦,她终于蠕动嘴唇,发出了干哑的音,“穆仵作,小姐的尸身,是你收殓的吗?”
穆青澄点头道:“是的,我为李沐和李云窈验了尸,待案件审查结束,尸身会发还家属进行安葬。可据我们所查,京城已经没有李家的亲族了,若无人认领,按照规定,京兆府会自行处置。”
“我……”夏玉的神色现出几分焦急,“我可以认领吗?我把老爷和小姐带去宿州,安葬在李家的祖坟,可以吗?”
穆青澄思考片刻,道:“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带着两具尸体上路?你跟李府的老管家商量商量,只要你们决心认领,我可以跟京兆尹大人求情,予你们一个方便。”
“多谢穆仵作!”夏玉感激不尽,不觉间,已经放下了戒心,对穆青澄生出了好感。
穆青澄趁机说道:“夏玉,李沐被杀案、李沐炼药杀人案,都已经审完了,你家小姐想要的真相,亦已浮出水面。可是,关于李云窈自杀的内情,还需给官府、给世人一个交待!”
“抱歉,我……我没办法上堂。”夏玉偏过了头,身躯轻颤。
穆青澄不解,“为何?难道李云窈费心安排你出逃青州,不是留了一张底牌,以待来日吗?”
夏玉紧抿唇瓣,不作回答。
穆青澄锲而不舍,继续追问:“李云窈故意选择在云台寺的茅房自杀,以‘静观万象,如月照心’来指引我们去青州找你,她定是交待了你,让你成为她的代言者,替她陈述冤情,对吗?”
夏玉肿胀的眼睛,缓缓溢出热液,她含糊不清地说:“是,小姐是这样安排的。”
“那你要辜负你家小姐的苦心吗?”穆青澄无法理解,不由加重了语气。
夏玉点头又摇头,“我答应了小姐,我也不想辜负小姐的嘱托,可是我……我不能这么做啊!”
穆青澄渐渐失了耐心,“到底是为什么?夏玉,你必须说清楚,否则你对不起李云窈以性命陈冤的代价!”
“我该怎么说呢?柳家确实害了老爷,害了夫人,毁了小姐的一辈子,可小姐并非圣母,并非软弱可欺之人,她也会反击,会报复,她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若是上堂,若要完完整整的将小姐的苦楚讲出来,必会毁了小姐的名声,世人又会如何看待小姐呢?他们会把对小姐的同情,转变为谩骂侮辱,还可能会说小姐本是蛇蝎心肠,得此下场是报应……”
夏玉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穆青澄豁然明白了许多未解之谜的答案。
她沉思许久,待夏玉哭累了,情绪有所缓和,才再次开口道:“夏玉,即便你隐瞒不说,我作为查案人,又岂会不知李云窈做了什么恶事?但是,李云窈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既让你代言,便不怕世人评说,是非功过,都是她这一生所经历过的,她承受得起光明,亦经得起黑暗,她活着的时候,或许不是个君子,但她在决定赴死的那一刻,她选择了君子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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