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完脉,院判从医箱里拿出一颗药丸,道:“穆仵作,这是补气血的,你吃下它。你心肺轻度损伤,有内出血的情况,需要按时服药,静心休养几日,万不可情绪过激,知道吗?”
穆青澄吞下药丸,真心道谢:“多谢院判,我记下了。”
“本官送你回庑房休息!”
听到宋纾余的话,穆青澄立即摇头,“不,大人,卑职现在不用休息,大人答应了让卑职参与公审的。”
宋纾余不悦,“身体重于一切……”
然,他尚未说完,穆青澄甩开他,大步迈入了公堂。
宋纾余满心忧虑,却无可奈何,只能转个身,将陆询拉到一旁,低声警告道:“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摇摆,不要让别人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来回受折磨,知道吗?”
陆询眼眸发热,他看着宋纾余,沉重而缓慢地说道:“宋兄,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便给你交个底。穆青澄是我的未婚妻,但是为了她的安全,我现在不能与她相认。宋兄是青儿的上司,盼宋兄替我多照应,可好?”
宋纾余不想挑破,可他的隐晦暗示,竟刺激的陆询说了实话。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噩耗,仍教宋纾余乱了心神。他怔怔半晌,才面色不豫的回道:“我会照应青澄,但不是为了你。”
语毕,他挺着脊背走入公堂。
陆询僵在原地。
原来,宋纾余口中极为重要之人,不仅是他的义妹,还是与他订下婚约的穆青澄。
“哥,你总算出山了!我未来嫂子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啊,当心嫂子转头嫁给别人了。”
陆昭的话,言犹在耳,当时他坚定不信,而今,却有些动摇了。
“咦?这是陆少卿吗?啧啧,怎弄成这副鬼样子了?这又是烂脸,又是烂手的,怎么,自告奋勇的陪着宋大人去救人,结果被当成卖命的卒子了吗?”
恍惚间,梁若鸣阴阳怪气的嘲讽,如雪片而来!
周遭人来人往,梁若鸣已然破罐子破摔,如咬人的犬,完全不顾礼仪和同朝为官的情面,见人就想吠上几口,否则他被宋纾余戏弄防备的忿怒从何发泄?如此,就算完不成太后交办的差事,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太后或许能饶他一命。
陆询闻声抬眸,眼底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悲伤。
梁若鸣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周身布满戾气。季越有意落后几步,面色平静且从容。
公务当前,陆询迅速调整波动的情绪,沉着应对,他道:“见过梁侍郎!京兆府的人遇险,见者有份,理应伸出援手。无论结果如何,皆是下官心甘情愿的,造成梁侍郎的误会,是下官的错,还请梁侍郎海涵!”
这一番话,以退为进,明褒暗贬,令梁侍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好你个……”
“梁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啊,陆少卿可不只是个四品官,将来袭了爵,便是淮安侯了!”
季越适时的一句提醒,将梁若鸣丧失的理智,生生拉了回来,“哈哈哈,陆少卿少年英才,侠义为先,是我等为官者的楷模啊!”
梁若鸣从恼羞成怒到大笑开怀,神色转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季越偏过脸,假装咳嗽,才忍下了笑意。
反观陆询,宠辱不惊,神色淡淡,“梁侍郎过奖了,下官不敢当。”
公堂内,宋纾余落座后,叫人加了把椅子,安置在主审和监审的中间,示意穆青澄就座。
“大人,这……这不合规矩。”穆青澄惊诧之余,连忙走到衙役背后,“卑职在这里旁观便好。”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身姿挺拔,精神抖擞,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非礼勿视。
历来,哪有仵作坐在堂上,等同于主审的?即便是大人的师爷,亦只配站在大人的身侧,在需要的时候出谋划策而已。
然而,宋纾余日常温和的脸容,此刻竟是阴晴难辩,他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公堂之外,“本官的话,就是规矩!”
衙役一凛,齐声高呼:“大人威武!”
穆青澄原本心不在焉,怎么也集中不了心神投入到公务上,衙役这一喊,倒是把她震醒了!
宋纾余鲜少会展露出这般霸气强势的一面,倒是让她忘了,他是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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