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杜弘留下银子跑路,庐陵周边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那些还在抵抗的也纷纷放下武器,走出暗堡。
夕阳西下的时候,四个太守在庐陵的太守府胜利会师。
“嗐,可惜啊,没把杜弘抓住。”周访还率先开口了。
“是没抓住吗?士达兄,我大老远跑过来救你的狗命,你就这么糊弄我?”应詹敲了敲桌子。
“1成,不能再多了,这都是大将军的意思,驱狼吞虎。”
“士达兄,我可是星夜兼程,跑坏了五双鞋子,跑死了三匹赤兔。”虞潭也敲了敲桌子。
“你也1成,实在不是老弟小气,上面也得送啊。”
“咳咳,我就不说什么了,今天这个茶……”甘卓也附和道。
“人人都有。”
“是吗?我也有吗?”
“有,有,都……大将军,您怎么也来了?”
“废话,我再不来,就你们这帮兔崽子们,连口汤都不会给我留下。”王敦直接坐在了上位。“杜弘是我让放走的,方便以后作为收拾王机的借口。”
“大将军英明,多亏了大将军及时调遣应太守横穿湘东、安成,在西边对杜弘形成了包围态势,才让杜弘望风而逃,避免又陷入持续作战。”周访夸赞道。
“哎,士达,打仗你是把好手,但拍马屁这方面,还是生疏的很。现在江州全境已尽归我手,杜弢的左膀杜弘、张彦,也被士达斩得斩、逐得逐。”
王敦说到此处,又看了看众将,
“思远,再入湘东,堵住杜弢南逃路线。季思,回师宜阳,寻机渐进。士达、思奥留在庐陵,扫清余孽,教化乡民,务必使庐陵郡归制承平。”
“大将军,下官有一问,如果庐陵太守羊聃跑回来要接手郡务,下官该怎么办?”
虞潭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事实上这都不是担心了,虞潭已经接到了斥候的报信——那位远遁晋安的羊聃太守,听说了庐陵事平,已经从晋安启程了,还扬言回来要给那些乱民点颜色看看。
“思奥的担忧不无道理,”
周访也在一旁帮腔,他来到庐陵的这几个月中,自己也好,还是派遣斥候也罢,算是把庐陵的底子摸了个七七八八。
最终,周访得出一个结论——庐陵之祸,其罪全在羊聃太守倒行逆施、横行暴敛,让百姓没了活路。
“这个嘛……”
王敦也犯愁了,他倒是不怕敌人多么狡猾,只要有耐心和细心,再狡猾的敌人也会露出破绽,然后就是抓住破绽,一击定之。
他怕的就是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没没完没了的人情世故,你都不知道那个王八蛋身后藏着一尊大佛。
这惩治是轻了也不是,重了更不行。
“大将军可是顾虑羊聃又添了宣城公的外戚关系?”
“这倒没有,宣城公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你别看他现在蹦得高,实际上蹦跶不了几天了。我所担忧的是——羊聃刮了那么多地皮,他不会傻到都装进自己兜里吧?”
“大将军,您是怕羊聃在建康有人庇护?”
“那倒也不打紧,最紧要的是,防着他拿钱说话,倒打一耙,反诬我等越权行事、目无尊上,有尾大不掉之势。”
王敦讲出了自己的担忧,可以说都不只是担忧了,他的湓口大营还没破,建康那边就已经传出了戴渊要出任前将军,都督江、湘兵马。
“处仲兄,这个事情交给我吧。”随王敦一起来的王廙开口,“正好,家母寿诞也快到了。这些天,我就拉着琅琊王在家,就盯着他,我看那些人谁敢在我面前讲你的坏话。”
“好,有世将在,自然不怕那些宵小之徒背后捅刀子。思奥,依照你的意见,这羊聃该怎么处置?”王敦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按照我的意思?却是当着庐陵百姓的面前,把羊聃一刀刀的剐了,炖肉喝了汤,方解此恨。他小小的一任性,数万百姓枉死。”虞潭说到羊聃时,很难保持平静。
“我看不必我们亲自动手。”王羲之刚刚从市面上走了一圈回来,看到了城中的百姓扒着门缝往外窥探着。
“庐陵的百姓,对他的恨意,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我们只要把这厮回府的路线张贴出去,命沿线百姓好生保护。”
“好生保护?”
王敦闻言笑了笑,这逸少的官话是越说越骚了,
“对对对,羊聃太守不惜以身为饵,将流贼引到庐陵,助我等围而歼之,当为首功,我可得好好表彰表彰他。我要给他请功,请大功。”
甘卓暗肘了一下周访,“大将军是不是疯了,还要嘉奖这个王八蛋?”
“哎,季思,大将军的意思是,不管咱们如何的惩戒他,即便是扒了他的官袍,凭借他多年的人脉,不出一月,他不过是换个郡,再去敛财。”
“但如果把这江州的首功给了他,那些他原本的靠山,一是会眼红,他们最知道羊聃是个什么东西;二是会疑心,我们为什么要给羊聃报功,而且不惜折损自己的功劳,这里面有没有金钱的力量?”
“这样一来,建康那些靠山,就回派人到庐陵来看个究竟。然后嘛,自然就让这些靠山,听听百姓的声音。”
“士达,真是这个意思嘛?”
“当然,你没看虞太守都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几人在庐陵谋划羊聃的前途时,羊聃本人正和宣城公司马裒赶着马车往庐陵走。
“舅父,你现在这样回去,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哎,阿裒。这就是人心了。要是我就这么完完整整的回到建康去,傻子也知道我在庐陵没干什么好事。但如果我带了一身伤,回到建康。是你,你怎么想?”
“王敦排除异己、培植势力、其心可诛。”司马裒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正是,我使一出苦肉计,登时被告变原告,借着我的嘴,自然要压一压王敦,免得他功劳太大,社稷不稳。”
“舅父思虑的周全,只是我有点不明,舅父何必要做的那么绝哪?你看那陶士衡也刮地皮,但很有分寸。”
“哎,别忘了,舅父的绰号是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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