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吧,归命侯孙皓,篡得伪位,反杀叔母朱太后,这就是不孝,又杀叔父孙休二子,这就是不悌,似这般对自家亲眷,尚且毫无孝悌之心的人,怎么能治理天下哪?孙弼,你说对吗?”
司马裒从日落侃到黄昏,愣是把什么孙权孙亮孙休孙皓,挨个都骂了遍,才算停下来。
“罪人听闻殿下一番话,罪人幡然悔悟,今后一定遵从圣朝教诲,孝亲悌弟,改过自新。”
“嗯,有个觉悟很好,但是还不够,今天本公讲了很多,你们哪,要慢慢的消化,仔细的理解,刻苦的专研,这样吧,本公体上天好生之德,也就不责罚你们了,就把今天的所听所感,各自写下,每个至少写五千字,多则不限。毕竟大家的底子薄,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跟上圣朝的脚步。”
司马裒骂了对方半天祖宗,最后又在他们脆弱的心里狠狠的踩了一脚。
他不但要当着孙家人,骂吴国的皇帝,还要让这些孙家人自己来骂。
司马裒是走了,孙家人却久久没有散去,尽管孙弼喊了几嗓子,还是没人动窝。
“这欺人太甚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征粮比别人多一倍,劳役比别人多一倍,现在还要让我们自己骂自家的祖宗。”
“就是,还厚颜无耻的给我们讲什么孝悌之义,他们司马家都是些什么禽兽?倾洛河之水也洗不掉的罪孽,八王之乱,那个不是他们司马家的兄弟叔侄。”
“反了吧,左右是个死,与其窝窝囊囊的被人钝刀剌肉,不如死个痛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能赚一个哪。”
“胡说,来人,把那个喊造反的小子,吊起来暴晒到死,圣朝不嫌弃我族罪孽深重,给我族留了一线生计,我族就该感恩戴德。”
孙弼一眨眼,就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当场就来了个杀鸡儆猴,也用这个探子的命来表表忠心。
广场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马裒的耳朵里,听到自己的探子被当众吊死,司马裒不禁皱皱眉头。
“先生,你不是说给他们制造麻烦吗?我看着怎么没有效果?”
“这才第一天,殿下有些心急了,不该派探子去冒险的。”
“我能不急吗?长安那边赵染屡战屡胜,已经从黄河边打了渭水畔,眼看就要进长安了,这长安要是一破,世子变了太子,可就真没机会了。”
“那既然孙弼不反抗,殿下可以继续的施压,贫道看着宣城的这些道观整体上都有些陈旧了,就算没有徭役,也可以让他们做做奉献嘛。”
“先生倒是很会做顺水人情,如果孙弼还是能忍哪?”
“还能忍啊,那这样好了,拆了他们的宗庙,拿来盖船坞,这么大个宣城郡,居然连个像样的船坞都没有,那石勒可是已经被幽州王浚杀了,他若是再和几年前一样,饮马长江,不得提前做个准备?这理由不过分吧?”
“反正,我要是孙弼我绝对忍不了。”
“他要是还能忍,就去把他们家祖宗的陵都扒了,我倒要看看,这孙弼能忍到什么份上。”
“先生这毒计层出不穷,若是有一天我和先生结了仇,那岂不是十死无生?”
“不会,殿下出手大方,贫道爱财如命,永远不可能和钱有仇。”
郭璞和司马裒商议着如何继续压榨孙家人,孙弼这边都快要吵翻了天。
“好了,我出去几天,这几天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他,要干大事,就要忍得住。”
孙弼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毕竟看司马裒那个成竹在胸的样子,还有那个郭璞神秘兮兮的嘴脸,还不知道有多少坏点子来折磨孙家人哪。
坐以待毙肯定不是办法,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家主要去找谁商议?”
“周勰,他父亲周札就死在宣城,死得时候,我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他让周勰给他报仇。”
“家主,周家可是我们的仇人,上次钱将军起事,若不是周玘挡着,我们说不定就冲进建康,活捉司马睿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司马睿对周家的迫害,不比我们小多少,别看他还是什么乌程公,其实也是砧板上的鱼。”
孙弼下定了决心,找了个不出名的堂兄弟来代替自己,他偷偷的潜出宣城,来到了义兴郡,见到了周勰。
“乌程公不记得令尊的遗言了?要一直做个伧狗的顺民吗?”
“孙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离开宣城来见我,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人头还保得住吗?”
“乌程公的头是还在脖子上,可我怎么听说,乌程公只是被一个孩子教训两句,就从建康城灰溜溜的跑了回来?这还是那个跺跺脚,江南就抖三抖的周家吗?”
“我知道你的来意,但眼下我被看管的太紧,这里的太守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三天两头就来我府上问候,那个殷勤程度,都让我怀疑,莫非他是我哪里不小心留下的儿子?”
“乌程公,不能再等了,万一伧狗们把湘州也打下来,那他们可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眼下,我有粮无兵,也只能是生闷气,而且大房那四个兄弟,总想抓我的错漏,好夺了我的爵位。”
“乌程公不要担忧,我有一个多年老友,吴兴郡的功曹徐馥,他家里颇有私兵,再加上乌程公的名声,还有我的族人,咱们三郡齐出,共同举事,合围丹阳,直指建康城。”
“这……,事关全族性命,我还要和叔父商议商议。”
“如此,我静候佳音。”
孙弼没有过多纠缠,从义兴郡出来,就到了吴兴郡,见到了自己的老友徐馥。
“徐大哥,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弟了。”
“孙贤弟,这是哪里话,快起来,到这里就是到家了,有话慢慢说。”
“徐大哥,那宣城公欺人太甚,小弟实在没有活路了。”
孙弼就把司马裒做得那些事情添油加醋的又一说,当时就气炸了徐馥。
“岂有此理?这就是不给人留活路嘛,贤弟不要怕,我在建康有几位说得上话的朋友,我给他们去几封信,让他们在琅琊王耳边吹吹风,把宣城公调回去。”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