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玘在芜湖轰然倒下,他身后的周家也就成了一个待瓜分的蛋糕。
刁协带人闯进府中,搜出地契田契,付之一炬。
紧接着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江南世家前来提取银两,周玘的儿子周勰刚想要骂人,周札一把拉住了他。
“滚开,你不再是我叔父了。你这个卖兄求荣的家伙。”
“你懂什么,你如果拦着他们,那么就不是只治兄长一个人的罪了,周家老小都得为你的冲动而陪葬。你让他们搬,搬得越多,咱们家越安全。”
“没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拿什么养这些兵卒?”
“阿勰,你想什么哪?嫌自己的脑子在脖子上呆烦了吗?”
“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眼看着周家就这样败落掉?”
“想要报仇,就得先学会忍耐。”
“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放下这段仇恨的时候。”
“我恐怕是做不到。”
“那也要忍,你多忍一时,我复仇的把握就大一些。”
“公子,二老爷,钱凤这就告辞了。”府上的幕僚钱凤收拾好了行囊,也来作别周札周勰。
“钱先生,连你也要舍弃周家了吗?”周勰看着一院子往外奔走的人,感慨着世态炎凉。
“我本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公子现在学有所成,不再需要我了,那王处仲请我去豫章,给他府中的几个孩子上课。”
“钱先生,你知道的,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咱们之间是师徒父子的关系,您就留下来,我怎么孝敬父亲,就怎么孝敬您。”
“公子,二老爷说得对,这个时候呐,要忍耐,要显得特别的不成器,特别的好欺负,才是保全自己的办法。”
“钱师父……”
“阿勰,人各有志,让他去吧。”周札挡下了周勰的挽留,对钱凤挥了挥手。
“公子,二老爷,钱凤和他们那些小人不一样。老爷的仇,我会记在心里的。”
钱凤对着二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就离开了周府,找到了在周府外不远处驻扎的王敦。
“世仪(钱凤的字),你心里是不是有恨?恨如果不是我,你们家老爷不会死得这么惨?”王敦问向钱凤。
“大将军一向喜欢有情有义的人,如果我极尽谄媚,数落周玘的不是,想来大将军也看不起那样的人。”
“世仪啊,你可以恨我,但其实就算没有我。宣佩兄,也没有活路。让他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建康城那位。”
“我明白,所以我想问大将军,能不能为我报仇雪恨。”
“现在恐怕还不行,杜弢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厉害了许多。我刚刚得到消息,武昌的陶侃都被杜弢赶出了武昌城。”
“这是那人要借杜弢的手,对大将军的报复,报复大将军私自杀掉了王澄。”
“你的意思是,王澄杀错了?”
“不,杀得很对,如果让王澄进了建康,只怕今天死得就会是大将军了。”
“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为何没有劝周玘等待时机?”
“大将军又怎知道我没有劝?我听说大将军帐下有阮裕、谢鲲、干宝、桓彝这些名士,又何必再征召我哪?”
“实不相瞒,阮裕因为儿子病逝,心灰意冷,归隐东山了。”
“干宝哪,被建康调回去,编写史书了,”
“桓彝派到,我身边反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大将军好像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做扶苏那种愚臣。”
“这算是大将军给我的承诺?”
“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杜弢来势汹汹,世仪有没有什么妙计?”
“等。”
“等什么?”
“我听说大将军最近收编了襄城的流贼王如?”
“你倒是消息很灵通。可这和杜弢有什么关系?”
“杜弢之所以这么厉害,连陶侃都打不过,一是因为有人暗中援助,二是因为上下一心,而这个王如恰好可以破掉这两个优势。”
“先生真乃大才,可惜周玘没有听你的。”
建康城。
司马睿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财物,又看看身边的西阳王司马羕,一股久违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王叔,你真是贵人,看看之前过得什么清贫日子,别说盖宫殿了,就算是置办几件衣物,
“殿下,长安在贼窝之中,再次沦陷也是早晚的事情,殿下要早做打算,建康可不能像长安一样,让外人说了算。”
“王叔说得对,你这招驱虎吞狼的计策,用得很好,让杜弢去收拾王敦,免得王敦有一天会成为索綝那样的权臣。对了,王敦这次去周府拿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拿,只是接走了一个叫钱凤的教书先生。倒是那个祖逖,抢在臣的前面,把周家的私兵都打包带走了。”
“祖逖是个干将,将来北伐还指望着他哪,现在吃点亏不算什么。王导哪?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他在筹备王旷大儿子王籍之和周嵩大女儿的婚事。”
“他们两家真要走到一起了?这可不是好事?我还想着重用伯仁呐。伯仁这手逼反王恢,可是立了大功。”
“殿下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怎么个直法?王叔,就不要和孤打哑谜了。”
“依照礼制,叔母丧期是不能结婚的。恰好他们王家的叔母特别的多。”
“这……会不会让茂弘太寒心了?”
“殿下,别忘了,咱们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
“那你就去办吧,尽量还是少杀一些人吧,咱们家造得孽已经很多了,孤担心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报应在子孙身上。”
“殿下,成大事……”
“好了,孤明白了。”
司马睿打发走了司马羕,看着这排满了的财物,已经想起了当年繁华的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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