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午身后的那些将军一个个把头埋得比谁都低,那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他们对苟曦的失望。
“那,苟大将军还有救吗?”
郗鉴毕竟被苟曦多次征召,也算是他的贵人,而且他的从兄郗旭还是苟曦的别驾,他问这句话,其实也是问随苟曦到了蒙城的郗旭和一大家子人能不能活。
“救?怎么救?谁救他,他砍谁!整天都幻想着面前出现个男子就要杀他,天天泡在美人堆里。”陈午也是无奈的说道。
“难道就看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朝廷,再次沦入胡奴手中?”
“道徽兄,你若是实在不想来当这个头领,还是尽快的离开吧,带着这里的乡亲,先到你说得泰山、鲁国去避一避,若我这里战败身死,必定派他们去寻你。”
陈午接到李头递过来的快报,瞬间改变了主意,不再强求郗鉴,准备放他离开。
“陈将军,你刚才不是还有烧掉我的屋子吗?怎么现在……”
“刚刚收到的战报,石勒突袭了阳夏、蒙城。”
“啊?苟大将军也战死了吗?”
“不,他被俘后,很快就成了石勒的左司马,还有我的老上司王赞,也成了从事中郎。看来这人哪,真是富贵不得。当年和苟大将军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也是身中数箭依然向前的猛士,现在,不如一滩狗屎。”
郗鉴闻言,知道自己该走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而陈午还在为自己的信念坚持的,尽管后世的史书提到他时,还是会冠以一个“贼”字,
可就是这个贼,还在坚守着那些王公贵族丧失的骨气。
几天后,陈午在关前见到了他的两个老上司苟曦、王赞。
苟曦已经肥大的上不了战马,被八个人抬着步辇来到了关外。
“陈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石大将军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多少王公大臣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不如也早日弃暗投明,和我等一起共同辅佐大将军成就霸业。”
“呸,竖子。朝廷待你不薄啊,你不过一孤子,朝廷将你一路把擢,官居太傅,位在上公,你不思报效国家也将就算了,还来这里动摇军心。来人哪,把这只死肥猪给我射死。”
可惜,陈午并没有如愿,石勒挥手让盾士围住了苟曦,不过因为苟曦吃得太过肥大,几十个盾士都没挡严实,屁股沟子上还是挨了一箭,当时就窜了稀,搞得前线一阵臭气。
石勒厌恶的摆了摆手,将苟曦抬了下去,他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追着他们满冀州跑的英雄。
窜了稀的苟曦,趴在步辇上被抬了下去,王赞又提马上前。
“陈午兄弟,我啊,王赞。你的老兄。当年你在浚仪战败,就是老兄我收留了你,人总有念些恩情吧?不如就给我个面子,把城门打开,这整个中原都沦陷了,你守着小小一个蓬关又能坚持的了几天?又有什么意义?陈午兄弟,老兄可是好言相劝,再不抓紧时机,这时机可就没有了。那王弥可没有石大将军这么宽宏大量。”
“放你妈的屁。”陈午直接爆了粗口,此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两个王八蛋说话,
“国家待你们不薄啊,高官厚禄,娇妻美妾,你们就连一点自杀殉国的勇气都没有吗?那也就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们杀身成仁,哪怕是你们远遁山林哪?你们就这么轻易的降了,那么中原大地上这些还在坚守的人又算什么?任人玩弄的伶人吗?”
王赞自惭形秽,脸被骂得通红,但转头看到石勒吃人的目光,不要怀疑这里不是形容词,他真的吃人。王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劝。
“陈贤弟,你看看你的周围,还有谁?李矩,刚刚被石大将军打回山里。刘瑞已经被王弥大将军围困数日。晋德已经衰败了,大势无可挽回了。”
“呸,老匹夫,我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们是特么一群软骨头的,将军死战场,死得其所,有什么好说的。将军不流血,让谁流血?百姓吗?”
“陈午兄弟,你看,你一定是害怕投过来后,受到报复吧?你还不知道吧?石大将军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胸怀比大海还宽广。你看这位少年将军,眼熟不眼熟?”
“嗯,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了。”
“他就是魏郡冉隆的公子冉瞻,现在是石虎将军的养子。当年在黎阳血战,陈贤弟也是在的,冉隆杀了多少石将军的部下,他不还是待他的儿子如亲子?”
“冉瞻?你还没有死?”
“我现在叫石良。陈叔,当年你在黎阳救过我的命,我也不忍看你就这么死了。现在连苟大将军都降了,晋廷没有一点希望了。何况叔父本来在并州被抓到了乞活军中,和石大将军也是同样的出身。”
“这朝廷对叔父也没有半分仁慈,有功不赏,无过便罚,多少叔父的功劳记到了别人的头上,而那些王公大臣哪,非但不感激,还言必称贼。这样的晋廷,又有什么是值得叔父留恋的哪?”
“阿瞻,你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现在之所以是这个样子,还有些和善模样,正是因为还有叔父这样的人,没有信了他们的鬼话。一旦连叔父也降了,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那我汉人就等着被胡人当两脚羊来抓吧。”
“叔父,你说得这些我都不明白,但我明白,你若是不降,断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阿瞻,或许该叫你石良,无所谓了,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们说我是贼,我便是贼了吗?做人做事哪,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忠诚从来不是对别人,那个叫谄媚,而是对着自己的心。你不必再劝我,再劝我,休怪我无情。”
陈午弯弓搭箭,一箭射到了石良的马前。
石勒一提马,凑上前来,
“陈将军,我也素来敬佩你的胆识,远见。也知道你的骨气,不会和苟曦王赞这两个软骨头的家伙为伍,不如这样如何?你归顺在我的旗帜下,不听他人差遣,也不用为我攻掠城池。作为报答哪?我将这两个王八蛋送给陈将军,任由陈将军处置,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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