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喊的“官兵来了,快跑……”
凶狠的劫匪顿时一哄而散,眨眼间便窜入山林,不见了踪影。
官兵的影子还没见,但受了惊的商队也不敢多逗留,匆匆忙忙离开险地。
商队这次有惊无险。
唯一受了重伤的,就是中了一刀的钱有生亲爹。
直到进了下一座城,受惊的商队才安下心。
钱佑宗亲爹当即就让人请大夫,为钱有生亲爹拔刀疗伤——那把大刀还插在他胸口,离心口就差一寸。
商队中没大夫。
谁也不敢贸然拔刀,就怕刀一拔,人当场咽气。
拔刀前,钱有生亲爹气息奄奄,看着自家从小陪到大的主子,吐出了心里话。
他想赎身。
他想当回平民。
他……不想当奴仆……不想动辄给人下跪,口称奴才……
当着满屋子人——有请来的医馆大夫,有商队的人,还有自家染坊的管事,还有好事的客栈掌柜——钱佑宗亲爹能说什么?
只能含泪应允。
“好!”
“你想要的,我都允你。”
“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从没把你当成奴仆……我当你是兄弟!”
烧得迷迷糊糊的钱有生亲爹,惨白干裂的唇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多,多谢,多谢老爷……”
等商队回到冕州城的时候,钱有生亲爹被扶着下的马车。
挨了一刀,人瘦了十几斤,衣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像根竹竿挂块布。
身契放还,办得还算顺利。
毕竟钱有生亲爹不畏生死,为主家挡刀一事,连冕州城也听闻一二。
钱佑宗亲爹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唤人取来了钱有生亲爹的身契,到官府消了奴籍。
自此以后,钱府少了一个忠仆,冕州城多了个姓钱的自由身。
钱有生亲爹离府时,重伤还未痊愈,染坊是无法再去了。
临走之时,昔日的主仆最后一次碰面。
钱佑宗亲爹坐在上首,再一次询问起,染料不褪色的秘密。
钱有生亲爹身形微躬,咳个不停:“老,老爷……咳……咳……我,我真的没,没有秘方……”
这话说出去,也无人信。
冕州城大大小小的染坊十几家,除了规模最大的钱家,还有别的染坊。
在钱有生亲爹调出不褪色的染料之前,这些染坊染出来的布匹,做成衣衫过了几遍水,便褪去光泽,黯淡无光。
而钱有生亲爹调出来的染料,染出的布,便无这种情况。
有人专门试过,过了十遍水,拿着洗衣锤使劲敲打,衣料色泽仍鲜艳如初。
可他不肯说,旁人也无办法。
钱佑宗亲爹垂下眼皮,嘴角牵起。
“你知道的,你我自小一处长大,我一向拿你当兄弟……”
“身契已在官符消档,你已非我钱府奴籍,不要再叫我老爷了,唤我一声大哥便好……”
屋子里静了片刻。
“大,咳咳咳……大哥……咳咳咳……”
大哥抬起眼皮,终于站起身。
“去吧。”
“好好养伤。”
“身契虽放还了,但别忘了,你仍是我钱府染坊的管事……”
“等你伤好……大哥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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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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