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红娇的眼神冷了下来,“娘,怎么是你来?你也是来劝我,去嫁给钱家那个老头子,当他的第十七房小妾?”
正盯着外头大白一展鹅威的细雨,冷不防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扭过头。
“第十七房小妾?”
下山至今,还听过说书先生的故事,细雨当然知道什么是小妾。
“娇娘大度纳小妾,喜得麟儿月圆人亦圆……”听过的故事不经意又想了起来,细雨连连呸了数口。
晦气。
咦,故事里叫娇娘,刚才那位大婶,喊的也是……娇娇?
真巧哎。
下山至今,除了青峰镇的那个邱大傻子,她还没见过有谁真的纳妾——横山镇宋府被细雨抛到了九霄云外。
邱大傻子好像也没纳十七房小妾。
谁呀,竟然比邱大傻子还傻,纳十七个小妾,也不怕累死。
细雨来了兴趣,也不管人家两母女气氛如何,在谈什么,她凑过去问道:“谁,谁娶了十七房小妾?”
方红娇听见她问,也不隐瞒,“冕州城里有名的钱大善人。”
钱大善人?
细雨想了想,“前头有一座善人桥,跟他有关?”
身后站着一直没出声的家丁开口了。
“小子,算你识相,善人桥便是我家老爷出资修建的。只要从善人桥上过的,谁不夸一句我家老爷行善积德,造福一方?”
细雨眼一瞪,“问你了?要你多嘴!”
那家丁不忿,但看到细雨捏起的拳头,识相地闭上了嘴。
细雨斥道:“退远点!再敢偷听,就让你永远听不见!”
家丁撇撇嘴,但还是退后了几步,远远站着,盯着方红娇。
细雨回过头,又变回笑眯眯的一张脸。
“这位姐姐,你要给人当小妾呀?”
方红娇急忙否认,恨不能拿把刀,剖心挖腹以证清白。
“不不不!我才不要给人当小妾!”
“若是非逼着我,我宁可一根绳子吊死,也不糟贱自己!!”
这句话铿锵有声,细雨眨眨眼,鼓了鼓掌。
“姐姐,有骨气,说得好!”
一旁的方李氏,连连叹气。
她是个没主见的妇人。
丈夫说红娇既被钱大善人看上了,那就只能嫁。
方家小门小户,胳膊哪能拧过大腿?
再说了,娇娇嫁到钱家,那是享福去的,日子比家中时还舒坦。
她便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
钱大善人那么有钱,府里的夫人们穿金戴银,若是红娇嫁进去,她的红娇也能穿金戴银,过上有人伺候的日子。
两个儿子儿媳也劝:娘,红娇妹子是撞了大运,才能被钱大善人看中,还愿意正儿八经下聘,走礼,娶她进门。
这怎么能算是纳妾?
若是红娇妹子有福气,能生下钱大善人的第一个孩子,那红娇妹子没准还能当正头娘子。
那才是波天的富贵,耀眼的荣华。
她听了后,也觉得有道理。
她家的红娇确实是个有福气的。有个算命先生就说过,她家红娇命中有贵人相助。
这回过头一想,贵人岂不就是钱大善人。
可红娇自个不愿意。
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闺女的心事当娘的当然知道。
红娇心里还惦记着竹里村徐家那小子,可……可徐家如今这境况,红娇嫁过去,是一定要吃苦的。
当娘的,也不忍心看着她有福不享,去讨苦吃。
可劝说的话,她又张不开嘴。
都是从姑娘过来的,她也能明白红娇的心思。
钱大善人就算千好万好,唯有一点,年纪大了点。
红娇不愿意,在她怀里哭了一夜,哭得眼圈都肿成了桃子。她能做的,也只是搂着她,陪她一起哭。
方李氏抖着唇,开口劝道:“娇娇啊,咱就认命吧。”
“你别等了,徐家小子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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