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屹微微垂首,神色晦暗不明。
吴妈捉摸不透,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却阴阳怪气地道:“是啊,你多聪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多漂亮!
我们小姐和你不同,她对待感情一向认真,这次也当真了。
如此更好,以后你别再来了,大路朝天,你们各走一边吧。”
傅承屹不依不饶,晃晃吴妈胳膊,“吴妈,我想见她,给我她的地址好吗?”
他神色黯然,满眼痛色呼之欲出,声音又低又哑,还掺了点凄凉哀婉,听得吴妈心里不是滋味。
细细想来,这件事情他想来也是出了力的。
胸口那团火气无声无息地消弭了,吴妈终归动了恻隐之心,“傅少爷,你为什么总是反反复复的?
就算是为了小姐的官司,那也不能这么伤她。”
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势力庞大至极,坐下来好好商量,定有解决之道。
为什么要用最冰冷最尖锐的刺刀,往她心口最柔软的那处狠狠刺去?
吴妈一想起盛南伊被噩梦折磨痛苦不堪的样子,顷刻间眼泪盈眶,连声叹气。
傅承屹神色微僵,眯了眯眼,深瞳里浮起一层浓到化不开的雾。
“吴妈,你在盛家这么多年,伊伊的父母为何要从老宅搬走,为何要移民,盛世清又为何对她格外疼爱,你难道一丁点儿也猜不到么?”
手里的芹菜随菜篮子一同从手里脱落,青椒茄子滚了一地。
吴妈也顾不上捡,极力掩饰眸中的惶恐与诧异,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傅承屹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一捡起,放回菜篮子。
许是蹲着,嗓音低到极点,眸色黯到极致,“这就是……我为什么反反复复的原因。”
一阵寒风刮过,吴妈如坠冰窟,身子随风摇晃,险些站不稳。
她按着太阳穴,愁眉深锁,“那你就更不该来了,你明知道……”
傅承屹徐徐起身,高大伟岸,巍然屹立。
眸光与声线却破碎不堪,“吴妈,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性情你还不清楚吗?
但凡我能压制得了,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内心的酸楚一波波袭上心头,吴妈苍老的眸一眨,泪珠瞬间滚落。
“我和伊伊在这个世上本就是孤零零的,已经承受了太多。
为什么还要一直被前尘往事所缚?
为什么还要继续因为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折磨对方?
您跟她生活那么久,她心里有没有我,您还不清楚吗?”
吴妈用手背飞快抹泪,隐忍不发,抄起菜篮子往屋里走。
傅承屹跟上来,“吴妈,我都三天没合过眼了,好累,能不能进去休息会儿?”
吴妈这才认真地瞧他。
满眼血丝,满脸疲色,由内而外散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和素来清爽俊朗的傅承屹截然不同。
吴妈心头一酸,点了点头,反正家里没人,领他去了客房。
傅承屹却说想去盛南伊房间看看,吴妈为难地道:“小姐要是知道了……”
“吴妈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傅承屹拿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凝着她,一根根血丝像藤蔓缠绕,叫人无处挣脱。
吴妈半推半就地给他开了门,“小姐的门其实没锁。
车祸后她常做噩梦,情绪失控,我得给她喂药,有时还要送医院,慢慢地,她也习惯不锁门了。”
凝着门把手的黑瞳骤然一缩,傅承屹绷紧了下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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