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辆车,一个骨灰盒,在一个晨曦微露的初夏的早晨,出发了。
人开着车,车拉着骨灰盒,骨灰盒“指挥”着人。
赵小禹总觉得,他的未婚妻并没有离开,一直就在他的身边,给他指着前行的方向。
每天出发前,赵小禹总要问问躺在副驾上的未婚妻:“筱筱,我们今天去哪?”
然后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就知道要去哪了。
走到半途,他又像得到了某种指示似的,在某地停车休息,有时停留三五天,有时停留一半天,然后继续上路。
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陈慧从银行出来,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心里顿觉舒畅了许多。
刚才,她把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钱,留下一小部分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全打到了九哥的卡上,他在外面开销大,钱必须要充足。
然而,她忽然又紧张了起来,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好几天,不会那么巧吗?
她用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她在一家药店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去,看见店员是个男人,又紧张地退了出来。
她在街上走了一阵,又经过一家药店,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没有顾客,心一横,快步走进去,买了两支早孕试纸,又快步走出来。
她全程低着头,都没看清店员是男是女。
她步履匆匆地走在街上,仍是不敢抬头,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胸腔,脸烧得像火球,烧得头脑都有点不清醒了。
忽然,她站住了脚步,心想,谁认识我是谁啊,谁知道我买了这玩意儿啊,谁又知道我没成家啊?
奶奶的,难怪人们说偷情,果然像做贼一样。
这么想着,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回到家,插上门,拉上窗帘,先验了第一支试纸,经过一阵胆战心惊地等待后,试纸上赫然出现了两道杠。
陈慧的脑袋里嗡了一声。
她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会儿,又用第二支试纸验了一次。
结果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陈慧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欣喜,偶然的一次情不自禁,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收获,那是属于他的,他和她,终于有了“血缘关系”,那个小生命,把他和她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但她又有点不信,她神经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股风一样地跑出家,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出租车司机不停地说着汶川地震的事,陈慧心不在焉地听着,她很少看电视,看电视也很少看新闻,这些天虽然在公司里听说了地震的事,但并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地震,她的心无时不在思念着九哥,装不下太多事。
自从那晚,在九哥喝醉后,她鬼使神差地和他有了亲密关系后,她对他的情感,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些天,她时而甜蜜,时而冲动,时而羞愧,时而自责,她知道,如果九哥知道了,一定恨死她了,她不仅做不了他的新娘,恐怕连做妹妹的资格都没有了,大概率会和她反目成仇,永不相见。
不过,那种感觉妙不可言,痛并快乐着,只是不知当时神志不清的九哥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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