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着吧,买什么?”赵丁旺放下那瓶酒,又换了另一瓶酒,看上面的字。
“筱筱的骨灰”赵小禹说到这里,梗住了。
赵丁旺转回身望着他。
赵小禹克制了一下情绪,吐出了剩下的半句话:“我要带走。”
赵丁旺发了一会儿呆,轻轻地点点头:“好,她应该属于你。”
他几乎把酒柜里的酒挨个看了一遍,最后拿了一瓶黄水老酒和两个酒杯,坐回到赵小禹的对面。
“陪我喝会儿吧。”赵小禹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
赵丁旺拧开了酒瓶,倒了两杯,自己端起一杯,一口喝了。
赵小禹端起酒杯,却不喝,头仍低着,目光仍注视着茶几,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
“喝吧。”赵丁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我们都是赵老英雄的后代,同姓着一个赵。”
赵小禹抬起眼皮,看着赵丁旺。
赵丁旺说:“你爷爷的事,慧慧给我说了。”
赵小禹也把酒喝了,放下了酒杯,也放下了眼皮,继续注视着茶几。
“我一直以为,筱雨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赵丁旺低沉的语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缓缓响起,“现在回想起来,她其实是个最听话的孩子。”
赵小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给赵丁旺倒,然后又端在手里,看着茶几。
他没有附和赵丁旺的话,也没有打断他,仿佛赵丁旺说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赵丁旺欠欠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口喝了,接着说:“我一直觉得她不听话,是因为我认为,我的安排都是对的,她的选择,都是错的。从小到大,她没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过。
“小时候,她爱好体育,篮球、排球,打得都很棒;长跑、短跑,向来是第一,还破过学校的记录。那时,她想学体育,我没让,她最后还是服从了我。
“高考时,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航空学校,和最热爱的修飞机专业,按理说,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可是我硬把她安排进了艺校,让她学她最讨厌的音乐和舞蹈,她还是服从了我。
“我以父亲的身份,以爱的名义,欺骗了她,绑架了她,每次都是她向我妥协。你又以男朋友的身份,以爱的名义,让她放弃了她喜欢的冒险事业,她也妥协了。
“她为什么要妥协?因为她在乎我们!
“她之所以那么任性,是因为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唯独她不能。悲哀的是,她没有死在冒险的路上,而是死在了我们为她安排的路上”
陈慧进来时,赵丁旺还在喝着,赵小禹已喝醉,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耷拉着脑袋,酒杯倒在茶几上。
但赵丁旺并不知道他已喝醉,还在不停地说着,或者知道,只是在自言自语。
陈慧敲了半天门,他没回应,陈慧自己进来了,又在他们旁边站了半天,他浑然未觉。
他讲了筱雨小时候许多事,跟男孩子打架,把女同学捉弄哭,跟着她姥爷学吹口哨,在他的讲述中,陈慧也想起她和筱雨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已是泪流满面。
但她还是打断了他,太难过了。
“赵厂长,你别喝了,我要送我九哥回家了。”
陈慧搀扶着赵小禹走到门口,赵丁旺叫了一声:“慧慧”
陈慧回头。
赵丁旺说:“照顾好你九哥。”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