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义说:“你是局,局外人,不懂。”
赵小禹点点头:“对,我是不懂,我也无法和你感同身受,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的就是些正确的屁话,但是你要想过得好,还就得按照这些屁话来,因为这些屁话是前人总结出来的,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你如果不信这些屁话,就要走很多很多的弯路,浪费很多很多的时间,最后你磕磕绊绊,兜兜转转,活了大半辈子,突然领悟到了人生精髓,总结出来一套属于你的人生经验,可是仔细一品,咦,咋和那堆屁话是一个味儿呢?对的,就是这样的,有用的道理,听起来就是没用的。”
停顿了片刻,咬了咬嘴唇接着说:“这种事真的没有对错,我跟你说说我妈吧。我妈前后嫁了好几个男人,我爸是第四个,现在是第五个,你能说她哪段感情是真的,哪段感情是假的吗?我相信每一段都是真的,这不矛盾。现在逢年过节,我妈都要给我爸上坟,也没见老胡吃醋啊!噢,老胡就是我妈的第五个,他有时也跟着我妈去上坟,不仅给我爸上,还给另外三个上。照你的意思,前面四个男人的坟,老胡都得扒了才行啊,留着就是耻辱。老八,哪有那么多的仇恨啊!两口子在一起,亲热还来不及呢,哪有时间掰扯那些闲事呢?有那个时间,出去挣点钱不好吗?只要钱够了,一切矛盾都解决了。”
“那不一样,他们都,都死了,金海还活,活着。”陈子义反驳道。
“其实是一样的。”赵小禹说,“当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人的日记里时,这个人就已经死了,写日记和上坟烧纸是一个作用,只是一种纪念活动。人是感情动物,不管是爱,还是恨,不是说了就能了的,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她写写日记,其实就是想彻底和过去划清界线。念旧情是人的本性,你如果想让她放下过去,就拉着她往前走,走得远了,自然就忘了,你偏要回头去拾翻那堆垃圾,那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你明知那里竖着一把尖刀,却偏要往上撞,不就扎得心疼了吗?不只是你一个人撞,还要拉着别人撞,把情变成了仇,把爱变成了恨,你到底是图了个什么?”
陈子义不说话了,呼噜呼噜地喝着面汤。
“老八,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办糊涂事。”赵小禹继续说,“日子是你自己过,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我建议你离开她,不过你非要选择她,我一个局外人,当然只能祝福你们。但我还是想奉劝你,要拿起,就彻底拿起,抱得紧紧的;要放下,就果断放下,扔得远远的,犹犹豫豫容易砸着脚。李晓霞的品质有瑕疵,你如果接受她,就得连这些瑕疵也接受,你要做好这个准备。老八,别再闹了,没意义,无论是你死我活,还是两败俱伤,你都得付出代价。如果她值得,就不要再追究她的过去了;如果她不值,你更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烦恼。就这样吧。”
这件事在酒厂造成了不小的舆论,但赵丁旺没有处理任何人,只是把赵小禹批评了一顿,赵小禹免不了说一通好话。
好在李晓霞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及,陪她打胎的人是谁,或许提及了,只是老八在闹事时,隐藏了这一情节,所以陈慧没有受到波及。
一直存在感薄弱的李晓霞,突然之间成了风云人物,其光辉事迹传遍了酒厂的角角落落,飘到了生产线上,浓烈的酒香中,似乎也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奸情的味道。
每到行政人员上下班时间,手头上没活的工人,就三五成群地从车间里跑出来,站在行政人员进出厂区的必经之路旁,见识李晓霞的曼妙身姿和绝世芳华,大有“平生不见李晓霞,纵称英雄也白瞎”之感。
不久后,李晓霞辞职了。
那天李晓霞办完手续,离开酒厂,脚步沉重地走在街道上,白花花的阳光照得街上的事物光怪陆离,让她眼晕。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追上了她,玻璃降下来,赵小禹那副可恶的嘴脸出现在车窗框里,像电视剧里的大反派,看得人真想砸电视。
“上来吧,我送送你。”赵小禹说。
李晓霞没理他,只顾走。
听到车门啪地一声重响,赵小禹下了车,从后面追上来,挡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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