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荣知道白伟志有“砍头息”的习惯,也就是说,他要借二十万,拿到手的,并不是二十万,而是少了第一个月的利息;又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免不了还有别的花钱处,预制板厂也不可能一接手就能赢利,便说:“借二十五万吧。”
这样,除了将要付出去的二十万,除了砍掉的头息,他还能盈余一些,可以给白伟志支付几个月的利息。
等到这些钱花完了,预制板厂应该也见到回头钱了。
白伟志愣住了,手里的骨头僵在空中,嘴也停止了咀嚼,想必陈丽梅没告诉他,陈子荣上次要借五十万的事,所以他被惊到了吧。
是啊,陈子荣一个穷光蛋,是谁给他的胆量,敢开口就是二十五万?
过了好一会儿,白伟志才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将没啃完的骨头放到面前的盘子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手和嘴,站起来,把一只手按在陈子荣的肩头。
“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好好想想,要借多少,一会儿重说。”
他摇晃着肥胖的身体一离开,他的儿子白武也摇晃着肥胖的身体走了,到那边观摩人家培训小姐去了。
“子荣,”陈丽梅问,“你还真要接手那个预制板厂啊?”
“嗯,”陈子荣点点头,“已经定了,我找了两个合作伙伴,他们出一部分,我出一部分,他们的钱已经到位,就差我的了。”
陈丽梅劝道:“咱们是穷人家的孩子,别总想那些不靠谱的事情,你姐夫认识的人多,我让他给你找个正经工作。”
“姐,”陈子荣热烈地说,“这个事很靠谱,咱们老陈家翻身,全靠这个了。你不用让我姐夫给我找工作,让他借我点钱就行,我保证按月支付利息。”
陈丽梅叹口气:“你以为,凭我一张嘴,就能让你姐夫给你借那么多钱?你高看姐姐了,我在那个家,就是丫鬟女子带钥匙,当家不主事。”
“我姐夫不是说,只要你肯做担保,他就肯给我借钱吗?”
“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对他来说,钱比我重要多了。你如果借一万两万,我可以跟他说,你一下子借这么多,不是我不说,说了也没用。”
正聊着,白伟志上厕所回来了,坐下来接着啃肉,一边问陈子荣:“怎么样,想好借多少没?”
陈子荣咬了咬牙:“还是借二十五万。”
白伟志笑了,转向陈丽梅:“你弟弟要借二十五万,你敢担保不?”
陈丽梅叹了口气,没说话。
“姐!”陈子荣期待地望着大姐。
陈丽梅又叹了口气:“子荣,太多了,这不是闹着玩的,我没法给你担保。”
陈子荣的心里顿时凉透了,姐,你就这么不相信这个弟弟吗?
白伟志收起了笑容,继续啃着肉。
他啃得很仔细,仿佛是个抠门的守财奴,用剔骨刀小心翼翼地将骨头缝里的肉丝抠出来,连指头抹进嘴里;还要把骨头掰成几半,确保不浪费哪怕一根肉丝。
他啃过的骨头,保管狗都懒得舔一口。
他就这样把一块骨头吃干净,舒心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说:“干骨头上的肉最香,所以说,人不如狗精明,糟蹋了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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