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孙桂香叫上金海,将房顶上的肉搬下来,将昨晚从贼手里夺下来的肉洗干净,都放进凉房里。
她认定那三个偷肉贼就是新建队的,而且十有八九就是武家人,但这话她不敢乱说,怕传到武家人的耳朵里,来找她的麻烦,肉没丢就是万幸。
老爷子在世时,虽然没有多大用,但总有个扛大事的,老爷子一走,她就没底气了。
她也不想把这事告诉赵小禹,那小子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捅出什么娄子来。
李晓霞要走,金海将轻骑摩托车上的铁皮箱拆下来,驮着她去了公社。
这些年,公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的砂石路,进化成了水泥路;原来灰不溜秋的商铺,门面都贴上了白瓷砖,挂起了彩色的招牌。
唯独汽车站没什么变化,还是没有售票处,没有候车厅,只在一片空地上停着几辆车。
倒是增加了不少车,跑黄水县和定东市的,各有好几趟,还有跑乡下的。
距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李晓霞便把金海拉上车,让他陪她聊天。
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乘客,司机不停地拉着长笛,提醒着周围的人,他要出发了,不时掏出手机接个电话,不耐烦地说一声:“快点,到点我就走了。”
李晓霞今天似乎很开心,那张常常是心事重重的,忧郁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像一个孩子,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宝贝。
她不停地说着话,语声和和气气的,带着点稚气和甜蜜,不时地做些小运作,比如扒拉一下金海的头发,掸掸他发皱的衣服。
这一切,让她显得有几分动人。
但金海却动不了心,他此刻如坐针毡,巴不得马上离开。
他想告诉李晓霞,昨晚的事,就是个错误,和爱情无关,和结婚生孩子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但他不敢这么说,那样就显得自己太渣了,太龌龊了,就算要分手,也要找个“迫不得已”的理由。
不仅不敢这么说,还得装出一副笑脸,附和李晓霞那些幼稚的遐想。
很显然,李晓霞以为,金海昨晚的举动,是决定了要彻底回到她身边了,要和她共度美好未来了。
她不想计较他当初的抛弃,也不想追究他这段时间又找了哪些女人,她想,让他找吧,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他一定还是觉得我是最好的,只要以后一心一意就行了。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初她遇见赵小禹时,一点那种感觉也没有,反而她还要时时刻刻对他严防死守。
在赵小禹面前,她就是一道冰冷的铜墙铁壁;在金海面前,她就是一朵盛开的娇艳花蕊。
她问金海:“你多久去县里看我一次?”
金海言不由衷地说:“抽空吧。”
李晓霞说:“其实你假期可以住在我那里的,找个家教的工作,你以前不是做过家教吗?比待在家里强,你一个大学生,很好找的。”
金海含糊其辞地说:“再说吧。”
李晓霞说:“从定东到黄水,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车票是六块钱,来回一趟十二块,但是去我那里,你就把饭费省下了,合算的。”
金海闪闪烁烁地说:“看情况吧。”
终于,班车要走了,金海如逢大赦地逃下了车。
这场温柔的博弈,让他心惊肉跳。
李晓霞拉开车窗,探出头来,向他挥手告别,他也只得抬起胳膊,无力地挥着。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