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孙桂香的赵大顺,果然没敢买酒,也没买下酒用的带鱼罐头,倒是买了不少花红柳绿的年画,贴满了几面白墙,有单人独马的画像,也有分成小方格的连环画,诸如《杨排风招亲》、《呼延庆打擂》、《花田错》等,年味立马浓了起来。
当然还买了一大堆炮,两个孩子乐得已等不及过年了。
爱喝酒的赵天尧不停地咂着嘴,吞咽着口水,神色间颇为失望,但他不敢表现出不满,毕竟花的都是孙桂香的钱,为了给赵大顺买老婆,他家的外债还没还清呢。
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吭了半天说:“有酒没菜,不算慢待;有菜没酒,不如喂狗,大过年的,多少还是要备点酒,倘或来个亲戚什么的不好看。”
孙桂香笑了笑,假装没听见。
赵家往常过年,什么都不准备,到了过年那天,父子俩吃喝一顿,大醉一场,稀里糊涂地就把年过了,有时甚至连对子都忘了贴。
今年不同,在孙桂香的指挥下,一家人忙了十来天,扫家、刷家、准备各种吃食,诸如豆芽、猪肉皮冻、鸡肉丸子、馒头、油糕、麻花、散子、饺子等,做好了一大堆。
赵家父子懒惯了,免不了常被孙桂香教训。
孙桂香对公公也从不客气,每当赵天尧偷懒时,她就装作关心的样子问:“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如果赵天尧说不舒服,孙桂香就要去叫秦大夫,赵天尧见推脱不过,便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忙乱。
其实这些活并不累,就是图的一个红火热闹,尤其是对于赵小禹来说,觉得这些工作比过年本身更有趣味,那种参与的快乐无可替代,这些工作本就是最好的新年娱乐,暗藏着对美好生活的祈愿。
他喜欢搞一些恶作剧,比如把糕搓成圆柱形的长条,盘成大便的形状,放在油锅里炸得定了型,金黄金黄的,然后坐在门槛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看得金海干呕不止,逗得孙桂香哈哈大笑,惹得赵大顺一顿大骂……
除夕中午,孙桂香准备了一桌子菜,热的凉的,荤的素的,全有,炖排骨、炒大肠、猪耳朵、肘子蘸蒜、拌豆芽等,加上糖果、瓜子之类,七碟八碗,堆得小山似的。
她看着赵大顺说:“这不比带鱼罐头强?”
赵大顺嘿嘿傻笑:“强,强一百倍,一万倍!”
赵天尧还是对酒不死心,啧了一下嘴,低声嘟囔道:“这么好的菜,可惜了。”
他不敢直白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只能通过一些行为来暗中较劲,他每吃一口肉,就浅呷一口白开水,长长地吸溜一声,眯着眼回味一番。
孙桂香憋不住笑了,起身去立柜里拿出一瓶系着红绸带的白瓷瓶装的青城老窖,往桌子上一放:“反正今天就这一瓶,你俩一顿喝完,晚上可就没了。”
赵天尧立刻眉开眼笑了,捧起那瓶酒转着看:“我喝过一次这酒,在秦老汉家喝的,是好酒,咱们这地方最好的酒!”
孙桂香说:“是啊,要喝就喝好酒,哪怕少喝点呢。”
这个年过得和谐美满,赵天尧和赵大顺没有喝得不省人事,赵小禹和金海放了无数的炮。
春暖花开时,新建队的人奔走相告着一个好消息,队里要通电了。
正当人们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时,来了几辆大卡车,拉来几十根水泥电线杆,按一定距离摆放在马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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