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醒来时,便见陆绎背对着床,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食指在桌面轻轻弹着,却并未碰到桌面,想来是怕弄出声响惊醒了她,“奇怪,大人是在看书还是在想事情?不过,大人的背影挺拔,神情又专注,怎么那么好看呢,”袁今夏不由得有些痴了,拄着床坐起来,定定地看着。
“看够了么?”陆绎并未回头,却突然发出了声音,吓得袁今夏一激灵,慌忙拽了被子将自己围住,“大人,您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是想问我背后是不是长眼睛了,对吧?”陆绎放下书,站起来,刚要转身,袁今夏急急地说道,“大人别动!”
陆绎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我,我还未……”袁今夏说着将被子又拽紧了些。
陆绎笑了,“昨夜你我皆是合衣而眠,你还有何顾虑?”
袁今夏突然醒悟过来,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昨夜因严风偷袭,后又服毒自尽,大人嫌那屋子不干净,便将她带到自己房内,二人确实都是合衣而眠,相安无事,”
“我能转身了么?”
“嘿,嘿嘿,当然,大人您看,卑职就是忘性太好了些,”袁今夏说着将被子推到一边。
陆绎走到床边,仔细瞧了瞧袁今夏的脸,柔声问道,“睡得可好?”
“嗯,好得很,”袁今夏也盯着陆绎瞧,“大人想必未睡多少时辰,怎的却一点也看不出倦怠来?”
“习惯罢了,就算一夜不睡,也不妨事,”
“大人,岑校尉和大杨去官府了?”
“嗯,”陆绎应着,眼神中隐隐多了一丝担忧,伸手抚了抚袁今夏的脸,“今夏,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还不饿,我想和大人说说话,”
“好,想说什么?”陆绎将被子又拽了过来,将袁今夏腿盖好。
“大人,我知道您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陆绎故作轻松地笑道,“你知道?那便说来听听,”
“大人,”袁今夏轻轻唤了一声,伸手拉住陆绎的手,“当年随大人南下,因生辰纲一案大人擒获了沙修竹,可后来又借机将他放了,我知道大人一向是个嫉恶如仇,公私分明的人,绝不会徇私枉法,更不是与上官姐姐做的交易,只因沙修竹属实没有做下恶事,且他的所做所为也确实是为了受苦受难的百姓,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却是容不得那些为非作歹的人,”
“今夏,你想说什么?”
“大人别急,且听我说,在杭州,似吴守绪那般贪官大恶,按大人原本的性子定不屑与他为伍,可当时的情形若惩治了他,那遭难的可是江浙的百姓,后来,大人主动请缨去了岑港,献计献策,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炸船,大人不是为了贪功,也不是谋求升官发财,而是想着那数以万计的百姓性命,我读书虽然不多,可也知道古人所说的,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从大人身上,我才晓得这八个字的真正含义,”
“我原本就是一个小捕快,虽然娘自小就教我,做人要守本分,要善良,要懂得感恩,要知足才会常乐,才会有福报,我也一直听娘的话,好好的做人。那时在淳于府,大人曾夸赞我对敏姑娘大度,我不觉得什么,因为与大人比起来,那实在是一个普通人的想法和行为,”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与大人经历过苦痛与折磨,经历过三年的分离,甚至我一度想到那可能是我与大人的生离死别,”
“今夏,”陆绎将袁今夏拥在怀中,轻声道,“怎的突然想起了这些?”
“大人,我曾经恨过,恨我的家人为何抛弃了我,可当我知晓真相时,我才知道那种分离却是因为爱;我也恨过,恨严世蕃害我一家家破人亡,他又害得我险些丢掉性命,还以此要挟大人,虽然他被正法了,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我与大人三年的生离死别,”
“大人,今夏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再为过去的三年愧疚,我并没有大人想像中的那般受过很多苦,我是拼命地接案子,赚银子,可平时,不也是这样过的么?况且岑校尉时常暗中帮助我,还有大杨,我并没有受过什么大伤,小伤虽然常有,那也是平时的样子,不是么?”
陆绎听着,不由得心疼起来,用下颌轻轻摩挲着袁今夏的头。
“大人,严风跟踪欲行谋刺之事,您一直没与我说,直到昨夜将他抓获,又以那屋子不干净为由将我带来您的房间,其实我心里清楚,大人是怕我想起过往之事,怕我难过伤心,怕我做噩梦,”
袁今夏紧紧抱着陆绎,“大人,所有这一切,都过去了,那日我在雪中看见大人向我走来时,我便知道,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到大人平安健康,是能和大人在一起岁岁年年看花开花落,若大人真心对我,那么,从此,请大人不必再小心翼翼,一切过往皆如云烟,今夏能与大人在一起,便是此生所求!”
袁今夏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陆绎才低下头,在袁今夏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正要继续时,便听得,“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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