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人,要为死亡之人赎罪,说起来没有什么不好,相反,这是活人对死人的一种尊重,一种自责。
茶木托愿意这样做,他愿意给老婆举行隆重的丧葬礼仪,以隆重的丧葬仪式,去表达他对老婆的歉意,去表达他对老婆的尊重,送老婆平静地走向另一个世界,期待她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去做他的老婆,继续去做四个孩子的母亲,把人生的意境升华到最高境界。
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老婆活着的时候,不能感受到人生的幸福,那么,在她死了以后,活着的人,就要让她感受到人生的幸福,活着的人,心里不会因此而感到难受,相反,他们会因此而感到满足,会因此而感到幸福,甚至感觉到深刻的幸福,这是活人愿意为死人辛苦的感性认识。
茶木托吩咐两个孩子立刻去通知邻居,请他们立刻来家里,两个孩子答应过后,即刻跑了出去。
茶木托单家独户,单家独户不等于没有邻居,距离他家不远处,就居住着一些人家,这些人家跟茶木托以邻居互称,平时总能做到互相帮忙,现在茶梅氏死了,他们没有理由不来,而且必须来,否则没有脸面在李刀磨生活下去。
如果家里有事,首先要通知邻居,请邻居来帮忙。
邻居接到通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即刻放下手中的活路,前往有事的家庭。
这是李刀磨的一种习俗,千年不改,千年不变。
仅仅过了半个来小时,邻居就随茶马勇,随茶马叶来到茶木托家里。
邻居把茶木托家的事当成他们自己家里的事,跟茶木托商量以后,男人立马出门去通知乡亲到场,女人给茶梅氏洗身子,换干净衣服,装棺,上香……
过了不久,宋有德带着女婿女儿,带着孙子孙女来了。
宋有德先前走马帮,人脉广,到了后来,他考虑到走马帮常年在外,跟老婆接触时间少,导致老婆多年不生子,当即停止走马帮,在云里县老街开了一家杂货铺,生意异常火爆,每天都有丰厚的利润。
或许是老天有眼,或许是跟老婆接触多,不过几年时间,宋有德不仅有了女儿,还有了儿子。
宋宜梅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嫁给茶马石,他们感情深厚,生儿育女,给了宋文强一个人丁兴旺的局面。
前文说,茶马石在关键时刻炸了既通桥,阻滞了外敌侵占滇西的步伐,打破了外敌企图加快进攻中国的美梦。
茶马石作为这个行动的最大功臣,却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在心灰意懒之际,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临城,回到云里县老街。
茶马石想到了做生意,想到跟岳父做生意,他知道,以岳父的人脉,以岳父的从商经验,只要他愿意学,就会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会大把赚钱,就会钱上生钱,不愁钱不够用,只愁钱太多,不知道应该用在何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里梅把茶马石请到了县政府,请他出面担任云里县宪兵连长,其职责主要在于保障滇缅公路云里县段畅通,同时协助云里县政府维护地方治安。
茶马石答应了杨里梅的请求,走马上任。
宋有德看到女婿放着凌风旅宪兵副营长不干,偏要去当云里县宪兵连长,心里有一些意见,过后想了想,觉得女婿是在打悲情牌,以自我掉价的方式去引发高层注意,进而获取到更高的职位。
这只是宋有德个人的想法,事实上,茶马石可不是这样想的。
在乱世时代,在抗战时代,个人的得失,个人恩怨跟国家事务相比,算不了什么,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可以忽略不计,何况作为一名抗战时代的军人,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死亡是随时发生的事情。
跟那些已经死亡的将士相比,跟那些随时有可能死亡的将士相比,他经受的这一点委屈算什么?如果执意要去拔高,拔高到天空的云吧?而天空的云,不是说散去就散去,不是说消失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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