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芷座揩干眼泪,眼泪跟着又来,他反复多次地流眼泪,反复多次地揩干眼泪,他
把儿子掩埋在罗文苍的旁边,其他村民把三个后生,也埋在了罗文苍旁边。
埋好之后,村民在四个后生的旁边,栽下第二棵榕树。
两棵榕树默默地承受着季风气候的侵袭,倾听着从身边过往的车辆、行人、骡马的声音,缓慢地生长着,成为了记忆的永恒。
客楚林把村民召集起来,神情恍惚地说:“请各位乡亲管住你们自己的嘴巴,千万不要把正川死亡的事情说出去,导致我家儿媳跑到工地来哭闹,影响到工程的进度。”
情况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客楚林想到的依然是修路,担心有人嘴巴不严,告诉阿碧客正川死亡的消息,而阿碧作为客正川的母亲,当她知道儿子死亡,而且死得凄惨,绝对不会留在李刀磨,势必会到工地来哭闹,大家就会去劝慰她,自然会影响到工程进度,这可不是客楚林愿意看到的现象。
客楚林以为,时间是消弭一切痛苦的催化剂,大孙子死亡之事,等到工程结束以后再去说,慢慢地去说,到了那个时候,客芷座一定会找到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
到了七月底,滇缅公路全线贯通,从某城方向开来的几百辆大车,行驶在滇缅公路上,这些满载抗战物资的大车即将到达平太,工程指挥部发出通知,叫沿途村民站在公路旁边看经过的大车。
某城战地演出队员,站在几辆大车上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以演出的方式,慰问沿途的修路村民,代表政府向修路村民,表达深深的感激之情。
李天明心里想着阿苏塞,他想得真诚,想得凄苦,他早就盼望着工程能早一些结束,现在工程结束了,他可以回家了,然而阿苏塞却去了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能否平安回来?
他的心里没有底气,半点底气也没有。工程结束后回到李刀磨,阿苏塞却不在身边,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回李刀磨,然而不回李刀磨,自己又将到哪里去?想到自己没有去处,李天明的心里,显得格外的阴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应对眼前的局面。
李天明听工程指挥部人员,说大车即将到达八达河,心里想我们为修筑滇缅公路付出了一年的劳作,死了那么多人,能有什么样的效果呢?既然没有去处,不如随大流,站在公路边看即将到来的大车。
李天明见过大车,但是见得不多,从省城至叶榆段早已开通,只是路段有些狭窄,有些老旧,坑坑洼洼,这一次修筑滇缅公路,从省城到叶榆段只是整修,只是扩修,工程量不是特别大。
从叶榆到终端段是新修,工程量特别大,村民的损失极为严重,不仅是体力方面,不仅是物资方面,还有生命,滇西百姓为修筑滇缅公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如果说滇缅公路是一条血路,可以说叶榆至终端段,是血路中的血路,沿途青山里,沟壑里,涵洞里,到处都埋葬着死去的筑路民工。
首批几百辆车从某港口出发,进入国门之后,到达某城,在某城稍作停留,随后浩浩荡荡地向叶榆方向驶来,整个车队,全程由凌风旅负责保护,沿途重要地段,站着全副武装的宪兵。
车队到达平太之前,平太谷突然停止了下雨,天空显得格外地碧蓝,纯净,云朵擦着树梢,在山间里游走着,漂移着,插在公路两面的各色旗帜,在晨风里飘扬着,飘荡着,给平太谷,增添了无穷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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