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石没有想到,坏事会变成好事,他不仅当了军官,有了爱情,有了婚姻,而且得到了李刀磨村民的尊重。
茶马石思念李刀磨,然而思念归思念,事实归事实,茶马石缺乏回到李刀磨的基础,至少在目前,缺乏出现在李刀磨的基础。
时间是记忆的淡化剂,唯有在时间的流逝中,存储在人们心底的记忆才会消失,这个过程是缓慢的,也是长久的。
从丑事败露到现在,过去的时间不算很长,村民依然记得茶马石曾经做过什么,曾经受到过怎样的处罚,他的父亲,被迫答应罗塔舞的要求,叫茶马根去做他家的上门女婿,如果不是茶马石去做坏事,去做丑事,茶木托绝对不会答应罗塔舞。
答应儿子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心甘情愿,被迫答应,心不甘,情不愿,茶木托被迫答应,心里自然有想法,有意见,茶马石知道,父亲自尊心强,不会轻易忘记过去,不会轻易忘记心里的忧伤,如果于此刻出现在村民面前,尽管以军官的身份出现在村民面前,他自己不会舒服,父亲也不会舒服,父亲有可能还会骂他下贱,骂他没脸没皮。
茶马石现在是云里县宪兵排长,再过几年,如果能够把官做得更大一些,这时候回到村里,村民就会忘记他曾经的过错,以敬仰的目光去看待他,去敬仰他,去追捧他,甚至去追随他。
这就是改变,这就是时过境迁的改变,人是物非,人还是那些人,事物在他们的心里,却发生了变化,发生了本质属性方面的变化。
人,普遍怀有敬仰能人的心,普遍怀有敬畏能人的心,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规避这两点,这是由人的本性所决定的,只有当一个人成为能人,做出一点成绩,或者成就一番事业,才会得到别人的敬仰,别人才会忘记他的过去,不会提到他以前的事,就算再提,也会提好的方面。
村民说,茶马石最聪明,我早就认得。
村民说,茶马石最有能力,我早就认得。
村民说,茶马石是一个能人,能当大官,我早就认得,以后会当连长,会当团长,如果愿意,还有可能当将军。
村民说,茶马石心地善良,喜欢做好事,从来不做坏事,我以前认得,现在认得,今在还认得。
总之,都是一些好话,或许,这些好话是杜撰出来的,但是,村民不会因为杜撰而自责,相反,他们以能够杜撰而自豪。
李刀磨是一个贫穷而困顿的山村,如果不是机缘凑巧的话,村民很难想到会离开这个地方,他们知道,凭他们的能力,很难在外面寻找到属于他们生存之地,很难在外面生活下去,生存下去,既然如此为难,还不如留在李刀磨,窝在李刀磨。
茶马石欺负弟媳不是一种机缘,但是,罗家燕性格刚烈的表现,在茶马石看来就是一种机缘,至少在目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茶马石找到了属于他的生活轨迹,他被提拔为云里县宪兵排长,前面的路,光辉而灿烂。
儿子当上宪兵排长,茶木托表面上不在意,内心里十分在意,甚至十分得意,做儿子的在外面混得好,混出人样,混出官样,那可是祖宗积德,给后代以福祉,给后代以恩泽,做父母的,能不喜欢?
世上的事情都有两面性,茶马石当了官,是祖宗对后代的庇护,同时又是后代对祖宗的回报,是给祖宗增光,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儿子当上云里县宪兵排长,茶木托的地位在村民面前猛然蹿升,村民表面上不说什么,内心里难道不是羡慕到极点?
云里县十里不同音,汉族、彝族、苗族,几乎以家族居住,有各自的习俗,有各自的语言,各民族互相尊重,互相敬仰,互相通婚,避免了近亲结婚,优化了后代,使得各民族在共同的地方,铸就了共同的生活。
茶马石看见怀有身孕的弟媳,他的内心里,萌生了对弟媳愧疚之心,同时萌生了对外敌的恨意,是外敌打乱了中国人的生活,是外敌打乱了中国人生活的平静,过平静生活,不仅凝结在村民的心底,还表现在村民的表层,活在世上的人,谁不想过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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