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啰们围观吉义,看了又看,纷然道:“瞧你衣衫褴褛,是个穷人,有何宝物进献?”
正盘问间,正好牛大王有兴,出寨踏雪打猎,见这边围着一个生人,喝一声:“甚么人,来俺山上搅扰?”
小喽啰们押着吉义上前。吉义一眼望去,看那牛大王生相,果然好生雄壮。只见他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脸膛漆黑,大牙暗红。吉义慌忙礼拜,以单膝跪地,双手上拱,禀告道:“大王在上!小的乃是邻县平邑县一介猎户,素闻大王高名!大王斩赃官,杀酷吏,不但不害小民百姓,反而多加救济,十分仁义!小的素来仰慕大王,怎奈无缘得见。恰好前日里,小的得个机缘,捡到一副宝鞍,不敢私藏,特来献上。”
牛大王听了大喜,转头对身后笑道:“原来俺牛大王之名,外县亦多听闻。”
后头一名女子走上前来,双手一参,笑道:“哥哥威名远扬,可喜可贺。”
吉义低着头听那女子声音,只觉格外清爽动听,未敢抬头去看,只见其一只脚出现在眼前。那脚穿着藤鞋,露着脚趾头,皮肉细腻,显得是个精致人儿。吉义不禁微觉诧异:“这山寨里还有这等女贼?貌似俏丽得紧。”
牛大王向女贼笑道:“这小客人似个贫寒出身,说话却文绉绉的。”
女贼抿嘴笑道:“敢是他为了多得打赏,寻思如何恭维哥哥,憋了几日,才憋出这番动听的话儿来。”
吉义听了,不禁面庞发热。那番话果然是寻思良久的,被她看破。她一边说话一边用脚打拍子一般打着地面,显然是个活泼好动之人。天气寒冷,她竟还穿着露趾的鞋。那趾甲滑亮的脚趾,就像是一排笑容可掬的小人儿,不断地点着头。吉义不禁有些眼花缭乱了,忙把头扭向一旁。
偏偏女贼又踱了两步,那只脚又出现在吉义面前。吉义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再把头扭回来。女贼便笑:“这小哥!敢情没见过姑娘家的脚,害羞呢!”
吉义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心想:“我哪里害甚么羞!姑娘家的脚又怎么没见过?小时候见过几次舜英妹妹的,那也是好看得很。这些年也曾见过一些村姑的,只是不像这么小巧精致罢了……”
牛大王对女贼道:“闲话休说!莫要逗这小客人。他有心有意来献宝。”转对吉义道:“对了,你要献的宝呢?”
吉义一愕,才想到:“我竟给女贼耍得一时忘了正事!”慌得伸手从后拽上麻袋,口称:“在这里。”即刻动手解麻袋取宝鞍。
“不逗他逗谁?”女贼毫不掩饰说道:“我向来最爱看有趣的人。咱们山寨的喽啰尽是些夯货,没个好玩的,不似这个小哥儿,一看就有趣。”
吉义心里咚咚打鼓,双手解着麻袋,心想:“我有甚么趣!这女贼是不是压寨夫人?当着寨主的面逗我,会不会惹恼寨主?”不敢吭声,解开了之后,双手取出宝鞍托着,恭恭敬敬呈上给牛大王。
牛大王咧着大嘴呵呵笑,接过宝鞍细看一下,笑容顿时凝住。只见这宝鞍镶金嵌玉,又缀有辟邪灵珠,诸般财宝与法宝。牛大王看了半晌,瞠目大惊道:“端的好一副宝鞍!俺这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宝贵的马鞍!”
女贼微笑附和:“哥哥见识,必是不差。”
牛大王拍胸膛道:“这个自然!俺横行江湖几多年?做了大王几多年?见过几多宝物?俺不谦逊地讲,俺亦是个识宝行家也!”说罢又将宝鞍颠来倒去,反复欣赏,眉开眼笑,那神态模样倒不像个大山贼,竟像个珍宝古董店里的大鉴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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