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是肯定没法打的,袁崇焕认为十年之内只能固守,根本不可能解决东事。解决的办法就是“抚”,也就是议和。
东虏不再来攻,双方平安无事,百姓免受战争之苦,朝廷可以节省用度开销,把精力用在防备和记这个生死大敌之上,袁崇焕认为无论如何这还是合算的。
关键之处在于不能再叫和记出来捣乱,所以辽西那边秘密售粮给科尔沁,甚至是半卖半送。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科尔沁已经在表面上臣服,程本直等人已经去过科尔沁,知道实际上的情形。
科尔沁人还能凑起十几万人,但正面与和记对战根本不是对手,其部落又贫弱无力,就算有心想做一些事也无能为力。
袁崇焕希望科尔沁在一定程度上能扯一下和记的后腿,蒙古人最缺的就是粮食和铁器。虽然袁胆大包身,铁器是肯定不敢给的,就算给也是十分机密,绝不会叫朝廷知道。明面上来说是卖粮给科尔沁,这事也是一样知会过朝廷,最少内阁是肯定知道的。
袁崇焕的议和诸事,不管是吊丧,密议,还是卖粮,从程序上来说其实并无问题,毕竟向朝廷奏报过,通知过内阁,内阁也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所以崇祯杀袁时,议和这个罪名,其实远谈不上,不能算是罪状之一。
就天启的角度来说,从大战略上皇帝肯定同意议和,谁都知道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打的过。但皇帝要考虑到朝堂之上的反对声音还有民间的舆论,大明由于宋时的软弱,最讨厌的就是和蛮夷的谈判,甚至明知打不过也绝不会去谈。
而以天启内心的感觉来说,不管是议和或筑城并非容易之事,很可能遭遇强力的攻击,而他也不认为努尔哈赤死后女真人就会陷入混乱之中,最少从眼下看来并没有这种迹象。
“议抚不要急,修大凌河城,此事也十分要紧。”天启有些吃力的道:“不过眼下是蓟镇之事要紧,和记之事更为紧要。你着内阁谕辽东巡抚知道,小心行事,不要叫虏骑抓住机会,不使大兵陷于围困之中,切记要紧。”
今天皇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紧和小心,魏忠贤能感觉到皇帝的紧张和对自己的不满,这一次的事,说白了就是在大明天子和朝廷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皇帝觉得时间不在大明一边,提早发动也不是不可以,但由此事带来的慌乱和未知的结果,仍然足够使人坐立不安。
在天启表示无事可说之后,魏忠贤躬身退出。
从乾清宫的院子里走出来后,魏忠贤在寒气逼人的广场伫立良久,北风呼啸,在宫中这样的地方很容易使风力加大,高大的建筑物,空旷的建筑距离,风力无形中变大了许多,宫殿檐下的铁马被吹的叮当直响。
这时魏忠贤才发觉自己在皇爷跟前呆了很久,天色昏黄,宫中传来下钱粮的呼喊声,一队队小宦官在执事宦官的带领下举着长杆在宫中各处走动,准备开始点亮那些高悬的丝料宫灯。
天气很冷,人们都是心中不安,宫中没有人说话或谈笑,诺大的宫廷犹如坟场,所有人都是面色十分凝重。
魏忠贤思忖半响,终是招了招手。
一个随侍的宦官赶紧走到魏忠贤身边,躬身侧耳,等候吩咐。
“你赶紧到客老太那里去。”魏忠贤很郑重的道:“将我留在宫里的那个缠金丝的玉镯子拿着带给客老太,就说我早替她预备着,打算这两日送她,但外间事多,咱家不及去见她,只能叫你代送。除了那镯子,还有备好的几十个小金锭,你一并拿去,说客老太备办御膳,花费大,咱家略表微意,些许东西,不值得什么就照这样的话说!”
这个宦官知道魏忠贤虽然权倾朝野,在宫中却并非全无敌手,大家表面上都听魏忠贤的,不过太监传承自有一套体系,魏忠贤在宫中的势力还不如在外朝大,他能在宫中横着走,主要靠的还是客氏老太。
客氏是可以镇住宫中一切异已势力的存在,这个当口,魏忠贤自己没功夫去见客氏,礼物却是必不可少,客氏收到之后也会明白魏忠贤要她做什么,这就足够了。
接到指令的人飞奔而走,魏忠贤稍觉放心,他在乾清宫前直接向东走,打算从东华门出宫。皇帝交办的事情样样要紧,绝不能有丝毫耽搁。
在魏忠贤一行人走近东华门时,有一个穿蟒袍的太监快步走近东华门,一队穿蓝袍和青袍的宦官急步而出,一大队人浩浩荡荡,步速也很快,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在前行。
乾清门到东华门一带相当空旷,向南是文华殿和文渊阁,再向前是会极门,阁老们应该已经出宫,六科廊里会有给事中留在其官群体。
在大队太监跑出宫时,发出动静甚大,一些戴着乌纱帽穿着补服的文官正好路过,很多人伸长脖子,往东华门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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