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进全正好在城中,忍不住挥舞袖袍,喜气洋洋的道:“我就知道我这外甥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你们看,富贵这就到手了。”
常进全又忍不住道:“当年,见到知县也得自称草民,跪下行礼。给人送银子还担心不收,我常家时刻有倾覆之忧。为商者,在大明就是这样的贱业,就算被人谋夺家产也不会有什么人出头帮手。现在好了,看谁还敢!”
满街的人都看到常进全喜不自胜的模样,不过并没有人觉得不妥,张瀚是常进全的外甥,常家一门和张家已经绑在一起,张瀚走的越高,就代表常家的富贵越高,当然也更加安全。
不一会儿,府邸中传来鞭炮响声,接着整个青城到处是有人放炮的声响。
很多跟随张瀚多年的老人忍不住和常进全一样欢呼起舞,人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城中很快喧闹成片,小孩子们以为过年了,跟着大人身后乱跑,在鞭炮声中不停的叫喊着。
鞭炮声中,后宅三个妇人抱着各自孩子坐在歇山顶的廊檐之下,静静看着远方。
城门口张瀚再三谦辞,不过众人都拼命劝张瀚接受尊号,不少人流泪苦劝,好象张瀚要是不接受的话他们宁愿去死。
其中蒙古人的态度最为坚决,炒花几个几乎要嚎啕大哭起来。
张瀚迫不得已,只得对众人道:“诸君这般拥戴,我只能勉强为之。”
在欢呼声暂歇之时,张瀚又道:“天可汗之称只是尊号,军司上下,不得忘乎所以。对汉蒙百姓,我将如这个尊号一样,一以视之,一视同仁。”
对自己人,张瀚是提醒,点拨,对蒙古人,则是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这些人这般费力拥戴,在众人面前表演,无非就是求的张瀚的这一句话。
当年诸夷拥戴唐太宗,难道真的是太宗独具人格魅力?
无非是当时的盛唐实在太强大了,一节度使就足够使一个几十万人的大部落灭族。当初李靖不过率轻骑入草原,盛极一时的突厥就走了下坡路,直接被大唐分裂,然后分化消灭。
到唐玄宗时,突厥几乎就是历史名词了,取代其的又是另外的草原民族和异族,比如吐蕃,回鹘等。
在唐太宗时,大唐的国力太强,几乎如悬空大日,光照万里。
数千唐军就能横行西域和北庭,组织和训练加上军械和这些蛮夷有代差,武勇之风又深入人心,唐军之强,不逊于强汉。
在这样的国势下,唐军做出了前人难及的丰功伟业,乃至一个普通的使臣,借用外蕃名力就能以大唐的名义远征印度。
在那个生机勃勃,光耀千古的时代,几十个大部夷首会聚长安,替唐太宗上了天可汗的尊号,并且宣称太宗皇帝对汉夷一视同仁,兼爱如一。
唐太宗本人当然也是这么说的,好象所有的远夷都是臣服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被他的帝王威仪所折服,然后自愿给他上的尊号。
这当然是彻底的谎言,刀剑和鲜血才会换来真正的尊重,被征服者才号称被统治者兼爱如一,在唐军的明光甲和陌刀之下,那些不服的人已经变为碎肉,狡猾的和被征服的才会到长安,替大唐皇帝上天可汗的尊号。
张瀚的天可汗尊号一样来自于此。
蒙古人被征服了,他们是真心服气了,连小规模的叛乱和逃跑都没有发生过。
不得不说黄教在草原上发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蒙古人从一群野蛮之极的野人变成了一群绵羊,他们温顺本份,一心乞盼来生,对人热诚友好,在东部可能还有不少打草谷的凶悍之徒,在西部,除了少数的马贼外,多半的牧民在和记进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了。
漠北也是一样,赛音诺颜部还和卫拉特人有些摩擦,而漠北三汗的地盘上只有马贼和狼群可堪为对手,在北方的北极圈内,广袤的西伯利亚地区只有少数的吉尔布特蒙古人,数量相当的稀少,主要聚集在瀚海四周,后来俄罗斯人来了,把吉尔布特蒙古人集中在他们的定居点中或定居点附近,也就是后来的托木斯克和伊尔库茨克等地,后来这些人成为俄罗斯的远东居民之一,也是俄罗斯人中的黄面孔的来源。
没有外敌,也没有内忧,最多是一些牧场的纠纷,开个大会就解决了,所以蒙古人越来越安逸,不思进取,也没有武备。
当黄教进入百年之后,这种恬淡和追求来世的风气越来越强烈,最终使上到贵族下到牧民的蒙古人都完全失去了其祖先的血勇,变成了一堆堆的羊群。
这也是和记能迅速征服草原的原因所在。
换了三百多年前的蒙古人,就算是张瀚拥有强悍的武力也非得费老大的力气才能把草原平定下来,没准到现在还是兵戈不止,种种建设肯定不能顺利的展开,和记的发展也会相当的受到限制,不会如现在这样,打下来的地盘在数月之内就能控制,在数年之间已经发展的与内地无异。
听到张瀚的话,欢呼声便是更加强烈了。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