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快到宵禁时间,但姚府大门还是大开了,一辆和记大车停在门口,几个佩带刀剑的内丁健仆打着明瓦灯笼照亮,姚府的门首原本也是有灯笼,姚宗文脚步快捷的出现在门前,一步上车,也不摆架子叫人搬凳子了,上车之后就催促道:“好了,快走!”
马车迅捷而快速的启行,所向的方向却是往城西去了。
“很好,是我们希望的结果。”王发祥抚赏而笑,平时很难有波澜的脸庞上也露出得意和满意高兴骄傲等各种情绪夹杂的表情。
“嗯,是往城西刘府去了。”李国宾大笑着道:“这两老狐狸一碰面,又有相同的目标,不知道会有什么鬼点子出来。”
“那我们就不必管了。”王发祥道:“他们弄这些事最拿手了,分寸也把握的极好。我们也没有太大的目标,把孙阁部多留几个月就行。”
“我们这次要共同承担这个责任。”李国宾语气很郑重的道:“擅作主张,搅动京城风云,这共实有些逾规了。”
“也没有太大的责任。”王发祥道:“我们已经等于是一个行军司,这些事原本就是行军司可以自行作主的,否则事事都要军司那边拿主张,张大人又何必成立行军司,委任分司政事官?还不是消息传递困难,有很多事情需要方面大员自己第一时间当家作主。”
“嗯。”李国宾轻轻点头,神态轻松的道:“那我们就等着瞧热闹吧。”
宋师襄和方有度一起坐轿到都察院上值,他们俩人是同年进士,年龄也相差不多,也曾经都在东林一脉,后来东林眼看势败,两人又一起转投了浙党那边,其实也就是投入阉党,不过他们保持着御史相对超然的地位,并没有参加太多党派的活动,这也是国朝文官的传统,御史的地位比普通官员要超然许多,所谓的清流地位可不是白给的。
不过放弃东林身份,也等于在舆论上失了正道加持的地位,两人心里明白,日后阉党迟早有反复之时,怕是将来自己等人在史书上的记录不会太好,除非是一直没有混到四品以上,连入书记传的资格也没有。
都察院的风格和传统都相当的松散,左都御史虽然负责管理,其实对底下的各道御史并没有直接的管辖权,御史们不管是弹劾或是不弹劾,左都御史贵为总宪也不能干涉,只是以掌院之尊,最少也会有相当的御史巴结,真想影响言路的话也比别的官员有些优势,也就仅此而已。
都察院上值也比别的部堂衙门要轻松很多,点卯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各人可以自行安排时间,说好听点就叫采风访问,难听点就是直接放羊了。
清流官就是这样,翰林庶吉士也是一样的轻松写意,翰林院可以花数十年几百个翰林修一部史,同样的说好听点是持重谨慎,难听点就是效率低下。
眼见无事,宋师襄和方有度与诸多同仁打着哈哈,然后打算一并离开。
走到察院门口时,方有度提议道:“年兄,左右无事,我们走上几步,去吃些点心。”
下值后两人已经用长随带来的衣包换了便服,宋师襄也是无所谓,眼看还有几个同年御史换了便服闲逛过来,便是邀了一起走。
宋师襄,方有度,庞尚廉,李乔仑,宋祯汉,这几个御史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也全部是万历四十一年的同年,在官场上属于打不散的铁杆关系,几人向来联络密切,都在察院当各道御史,交谊深厚,属于是都察院里有名的一个小团体。
其实各人原本分属各党,但在现在阉党独大的前提下,要么是阉党外围,要么就是不党不派,保持相对超然的地位,在天启五年时,魏忠贤的权势地位还不能和两年后的极峰时相比,对官场的整肃和掌握也是一步一步成型,最少在此时,阉党可是还没有两年后顺者昌逆者亡的权威,而且就算两年后,阉党也不可能把整个大明官场都掌握住,仅在京师就有数千文官,地方上有数万文官,加上大量的佐杂文官和吏员,还有十几二十万的武官,还有勋贵势力,太监中也不是铁板一块,觊觎魏忠贤地位的大有所在,所以就算是在天启四年之后魏忠贤获得了党争的胜利,京师官场也并非铁板一块,只是东林核心成员多半被抓或是被强行撵走,要么回乡闲住要么被贬斥远方,眼前这个小团体原本就只是东林外围,又多是青年后进,在阉党独大的氛围之中仍然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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