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笑道:“刚刚听说韩老六也买了几百亩地,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几年和裕升有钱的掌柜和矿场的人都有不少买地的,李庄附近没地,他们就在灵丘或是广灵,要么是大同府那边买,咱们受军纪约束,可是没有一个敢出手的。”
张瀚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梁兴赶紧道:“我可不是敢埋怨,大人的决断很对,创业之初,要是大伙都买房置地的话谁还愿拼搏打仗,也怪大人,给咱们的月饷和花红都太多了”
张瀚和王长福闻言愕然,梁兴醒悟过来,轻轻给自己一嘴巴,笑骂道:“看我这张破嘴。”
王长福沉声道:“总之咱们的心里话都说给大人知道,现在将士们都盯着这些地,一个个眼红的很。草原上的地咱们也知道能开垦,板升地最多时养活着近十万汉人,现在也有好几万汉人在那些板升地里种田,他们跟着鞑子能种出什么好地来,咱们有孔先生”
张瀚道:“各人分了地,孔先生挨家帮你们去种?”
两个军头面面相觑,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们得了这里的地,要招募多少人来开垦,怎么养肥,怎么种,种什么,要多少佃户来种和收,你们可知道?”
“这,咱们都不知道哩。”
“一切还是得大人作主。”
张瀚似笑非笑的道:“我得把地分给你们,然后帮你们招来佃农,手把手教你们怎么种,最后你们收的粮食最好再卖给我,这样好不好?”
王长福脱口而出,拍手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这一次梁兴闻言愕然。
张瀚顿足,笑骂道:“你这两个混帐,赶紧滚蛋。把分地种地的这些繁难事,私下里向将士们吹吹风,想要地是好事,说明大伙儿对和裕升有信心,不过也得好好想想,光有地没有用,把地化成实利才是真的,不然你们一个个月饷拿着,再把钱贴到地里,你们这是何苦?”
这一次两个军头都是赶紧站起来,两人打了个敬礼,赶紧退了出去。
张瀚听到外头传来两人的争吵声,似乎是在互相埋怨着,不觉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之后,张瀚也是陷入沉思之中。
打下这么大的地盘,而且肯定吃的下去,人心活泛起来,这也是人情之常,谈不上军心不稳或是将领们起了贪欲。
就象一个美女脱了衣裳睡在男子怀中,能坐怀不乱的肯定不是正常人,身为上位者,要从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出来处断事情,有些事情可以强压一阵子,比如张瀚坚决不允将士私自买田,在月饷丰厚,高级将领从张瀚私人的收入里领花红的情况下,这种压制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
如果一个上位者不敢压制部下,或是压不住,比如清末的袁世凯,当他压不住底下的武夫时,他麾下的北洋集团就成了军阀,而一味的高压,就算压的住,也会使内部离心离德,最终溃散。
张瀚的表情始终很轻松,眼前的事儿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财务上可以凭借俘获的牛羊和马群来缓解一下,底下到年前可能会有一批海贸的银子过来,纵使不多也不无小补,要紧的就是张瀚感觉严冬一至,那些不擅长理财,还是原始部落到奴隶制国家过度的后金贵族们估计也把广宁的收入糟蹋的差不多了,就算有剩下的也在那些大贝勒私人手中,后金统治者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还远远不够格,等他们折腾的差不多了,就又该是缺粮缺物资的时候到了,等到那时候,当然又是和裕升大赚一笔的时机到了。
时近十一月,草原上的喧嚣渐渐转为平静,大战的余波都平息了下来,连续又下了好几场大雪,草原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儿绿色,积雪下的草皮也成了黄乎乎的一片,野兽都藏了起来,看不到多少,只有偶然看到的黄羊群或是野骆驼群在远方的草原上慢腾腾的活动着,时不时的低头啃着食积雪下的枯草。
这种时候,野兽都疲瘦的厉害,人们暂停了打猎,各部的牧场都收缩的厉害,卢大富带着自己的整个旗队的部下从东边的内喀尔喀五部地方回转到集宁堡这边休整,沿途一千多里地几乎看不到什么蒙古人,偶然遇到拿着套马杆的零星牧人,一旦看到和裕升骑队的旗帜,立刻就如见了鬼一般的逃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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