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孙承宗咄咄逼人,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在座的人虽然多数不赞同王在晋的主张,但也是觉得孙承宗并没有以理服人,倒是此时说的话,在场的文官多半都是点头。
京师人心,当然包括皇帝和官员都不可能赞同王在晋,不管王在晋修多少城,练多少兵,号称能省多少银子,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便是在于,如果真的放弃关外所有土地,不说对祖宗和天下之人交代,光是安全上就完全没有办法使人放心!
再者,孙承宗也是点明了自己的大战略,便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大明边军野战根本不是建虏的对手,便是守备雄城也是多次失守,一道关门并不保险,而大明比后金强过多倍的便是雄厚的国力,在这一层面上大明还是有相当大的优势。以这种国力如何体现?自然便是在关外大修铳台军堡,甚至是修筑边墙!
以孙承宗最大的计划,便是以宁远为核心,在狭窄的辽西走廊上修筑一道新的边墙,边墙之内才是宁远和诸多军堡,然后才是山海关。
这样从军事角度上来说,山海关到宁远一线,绝对没有被攻克的可能!
王在晋此时隐隐感觉无比后悔,他此时才明白,朝廷要的不是节省费用,而是安全,绝对的安全!
在场的武将们也多是两眼放光他们都是辽西的世家将门,朝廷有孙承宗所表露的这种决心,也就是会加大在辽镇的投入,大量的金银和物资会继续向辽镇倾斜,这个财源无比巨大,足以叫各家都赚的盆满钵满!
会议至此算是结束,王在晋惨败,当然朝廷中枢还不知道,也并没有定论,然而所有人都是用怜悯的眼光看向王在晋,此人与孙承宗争执之后,地位必定不保,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担任显要实职,估计要被打到南京坐多年的冷板凳了。
孙承宗等人站起身来,此时孙承宗反而客气的多,他向王在晋道:“岵云兄,你我二人争执,当是守边的大计,还请不要介意。”
王在晋淡淡道:“学生自然知道,请阁部大人放心。”
孙承宗微微一笑,并不以王在晋的态度为意。
众人都向外走,此时众人眼前闪过一个身量矮小,面皮黝黑的官员,此人便是袁崇焕,他站在门前深施一礼,向孙承宗道:“阁部大下,下官有事要禀报。”
孙承宗解决掉了和王在晋的分歧,心情颇佳,他对袁崇焕原本就是十分欣赏,当下笑道:“元素请说。”
袁崇焕道:日前,下官曾建言收复广宁,今有十余万军民被困十三山,十三山距宁远不过二百余里,我辈岂能坐视百姓被虏杀害或是掠走,下官请加派兵马驻守宁远,威胁广宁,以壮十三山的声势,并且派遣将领,前往十三山救援被困的军民。”
十三山有十余万人被困,此事孙承宗在京师时便十分挂心,当下道:“皇上亦知此事,理应如此。”
孙承宗转向王象乾,问道:“总督可有收复广宁,或是救援十三山的计划?”
王象乾一脸为难,但还是答说道:“建虏已经弃守广宁,拆除了城池,沿途军堡亦被拆除,虏骑所留不多,若大军出关可以收复广宁,然而收复之后无地可守,重新修筑城池军堡最少需半年以上的时间,而虏骑一旦主力再至,恐大军又有倾覆之危,那时便是想守山海关亦是不得。”
孙承宗一脸沉静,虽然他心中对王象乾也有不满,认为他暮气太深,然而此时他已经等于当众羞辱了王在晋,将王在晋的策略贬的一钱不值,此时若是再训斥总督,未免过于盛气凌人,对他的形象十分不好。
而且孙承宗也觉得王象乾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建虏只留了不多的兵马围困十三山,然而广宁到锦州,大凌河堡,西平堡,镇武堡,这一路的军堡也被拆除的干干净净,明军一旦出关,以多次惨败并未恢复之师去野战,说不定出关不久就崩溃了,就算能打赢,收复广宁,底下还要漫长的时间来重修城堡广宁到大凌河一线的军堡是大明二百年积攒的家底,破坏到底比建设要容易的多,广宁一役之后,建虏将各处城池和军堡驿站破坏殆尽,要想全部修复,这是浩瀚庞大到孙承宗也不敢想象的大工程,最少在眼下,仅有四五万兵力的山海关驻军是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孙承宗沉吟片刻,对王象乾道:“虽则如此,十三山十余万军民也是天下人瞩目,皇上也十分关切,为此还在宫中减膳撤乐,学生想纵不复广宁,增兵宁远,设法救援十三山军民,也是份所应当之事。”
王象乾无奈,拱手道:“学生知道了,请阁部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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