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边的田地都是李庄控制下的田亩,大块的田亩两侧都有水渠,隔几百亩地就是一个大小不等的水车,有一些田地中间是打的水井,也有轱辘引水,冬季是农闲时节,但也不断的有农人在田地里平整沟渠,疏浚水道。
天气虽冷,却没有什么风,人们骑马也就不觉得太难受,况且这几天太阳很好,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带着一点暖意。
四周每隔几里地就是一个小小的村落,这些村庄多半是依姓而居,村中有祠堂,草房,路口边是小小的砖砌成的小土地庙,多半的村落房舍都整修过,有不少人家趁着天气好重新翻了草房的屋顶,还有一些人家干脆在盖瓦房,冬天到春天都是村落里盖房的高峰期,这几年的天时不好,盖屋的人原是不多,在这些土地被张瀚买下来后,这些村落的村民都成了张瀚的佃农,他们的收入大大增加,不少人过日子的心气起来,也就敢于在村落里盖房子。
由于都是佃农,更多的人被集体带着,经常看到几个庄子的男人和半大小子们聚集在一起,挖沟修渠,或是修补紧邻着村庄道路,男人们用绳子拉住石碾子,来回的夯土再压实,把一些被压损的道路,修补的完好如初。
李庄军政司派出了吏员,沿途观察修补道路和水渠的情况,然后记录下来,带队的人在本子上签了字,各人都有签,可以算钱。
佃农们也可以牵着自己的牛,帮别人家翻地,也是取签子算钱,聚齐签子就可以换钱,十分方便。
还有小孩子们在平时收集粪肥,也能卖给上头派下来的吏员,称重了给签子算钱。
李庄那边多开销的这部份,其实可以折算在收成和上涨的粮价里,只赚不赔。
在总体上,张瀚买下了大量的土地,拥有了大量的佃农,但他没有采用以前那些田主的只收租,然后对耕作不闻不问的方式。
这一切都叫郑芝龙等人感到无比的新奇,他们在李庄时还感受不深,走的远了,才感觉眼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走到黄昏时分,前头是一个分店站店,典型的和裕升分号的风格,庭院阔大,屋舍连排而筑,外围是高而厚的围墙,四角有箭楼,墙面都留有火铳射孔。
人们开始停车,下马,大家站在地上活动着身体。
郑芝龙和俄国人沟通了一天,又学会了不少单词,心情愉快的折返回来。
甘辉拿他打趣道:“一官,酒量涨了吧?”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郑芝龙也不恼,悠然道:“那帮家伙,看似粗犷,其实内心精细,我看他们比西班牙人还要狡猾,也更勇悍凶蛮。”
“哼,再凶又怎样,我大明威摄所有不服!”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引所有人的赞同,不管怎样,大明的国力仍然是海内最强,诸夷没有能威胁到大明的,郑芝龙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分站叫吴村,已经属灵丘县境,各人在下马之后,都是抬眼看着四周绵延不绝的大山过了吴村,再往灵丘走就是从低走高,几乎都是山道了。
福建也是多山的地方,不过众人眼前的山头和福建不同,南方山多泉水,山体翠绿,碧意盎然,而灵丘这边的山,多半已经是光秃秃的,只有少量残存的树木和灌木。
各人不知道北方是开的早,陕北更是从森林区域变成了黄土高坡,山西这里的情况还好很多,他们只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异景,议论着与自己印象中不同的地方。
甘辉道:“我心中只是奇怪,张大人要造船,总不能用这里的这些矮木,附近几百里地我就没看到有高大树木的林子,这大木从哪来?”
郑芝虎冷哼一声,说道:“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他这么一说,旁人当然不好再说下去,各人只好换个话题闲聊。
这时张瀚与李国助也闲谈着过来,特勤局的人手已经把四周查看过,并无可疑人物,只有一家子从灵丘过来的百姓借助在店里。
这家人听说张瀚过来,一家五口人均从店里出来,跪下行礼。
张瀚将那家人扶起,笑道:“何须多礼,我是天成卫这边的官,又管不到你们灵丘的百姓。”
那家当家的男子眼中含泪,答道:“小人带着父母与妻儿,前去的是大人在李庄的军医院给小儿看病。”
“哦,原来如此。”张瀚看那男子身后果然有个妇人,怀中抱着小儿气喘不止,脸颊通红,显然是在烧。
他道:“将包裹稍稍解开,用布沾些温水给小孩擦拭,然后擦干,这样能稍稍降温。不要怕他冻着,他在烧,这般捂法只会叫温度增高。”
那家人忙不迭按张瀚吩咐去做,张瀚又道:“找一辆轻便的马车,将这家人连夜送到李庄去吧,小孩病情耽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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